陶梦是被菜香叫醒的。

她醒的时候，江敬舟还在厨房里挥舞着大锅铲，乒乒乓乓地和菜做着斗争。

厨房的门被他关起来了，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他在里面被一片缭绕的烟雾包围，她在外面看着那崩坏的场景傻了眼。

隔着门，香味跑出来了油烟味却没有出来，也是很不容易啊……

愣愣地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陶梦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油烟席卷而来，一下子就把她包围起来，原本以为在厨房里咳的厉害是他太夸张，真的走进来才发现那烟比看上去厉害多了，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在空中猛挥，陶梦捂着嘴大喊，“咳……你在干什么……咳咳！”

“咳……我……我在炒菜啊……咳……”拿着锅铲笨拙地在铁锅里搅动，江敬舟咳地根本停不下来，连让她出去的话也忘了说。

“你……咳咳……为什么……”陶梦上气不接下气地咳着，好不容易才把后半句话憋出来，“不开…咳…油烟机……咳咳咳……”

“油……油烟机？”惊讶地连咳嗽都忘了，江敬舟停下挥舞锅铲的动作，侧头愣愣地看着她。

他就像被人按了暂停一样，握着锅铲柄的手顿在了半途，陶梦既无奈又头痛，懒得再说话，直接伸手按下了抽油烟机的开关。

把窗户打开，不一会满厨房的烟便消散干净，陶梦走回一开始站的地方，看着仍旧保持呆愣姿势的江敬舟，叹气道，“你这是要炸厨房啊？”

话音刚落，她又在他脸红之际伸手关掉了电磁炉，瞥一眼锅淡淡补刀，“菜焦了。”

“啊……菜！菜焦了……！”江敬舟猛地回过神来，用锅铲铲了几下，但那锅底已经结了一层硬硬的锅巴。

他铲了几下却铲不下来，陶梦将他推到一边，捋起袖子亲自上阵，“我来我来，你站旁边去。”

锅铲在她手里无比听话，她三两下把锅底变硬的一层铲了下来，用盘子装好，单手握着锅柄将锅伸到水池里的笼头下，用铁丝球刷过以后冲洗干净，重新放回电磁炉上，打开电源将盘子里的最后一道菜炒好出锅，转身就走了出去。

“那……我……”江敬舟呆呆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很能干了，有这样大的进步，他心里正高兴着……结果她一捋袖子下场，分分钟又将他衬成了渣渣。

“愣着干嘛，来吃饭啊，把碗筷拿出来。”客厅里的陶梦朝他喊了一声，江敬舟立马收起心里那些「小嫉妒」，应了一声，拿好碗筷出了厨房。

两个人在桌旁坐下，陶梦的筷子首先伸向了江敬舟做的几道菜，细细咀嚼着，表情看不出心里所想。

江敬舟看着她的表情莫名有些忐忑，夹菜的手停在半途，盯着她问道，“好吃吗？”

陶梦不说话，咽下菜，在他紧张的目光中，沉默地点了点头。

“真的？”看着她的表情，猜不透她想法的江敬舟半信半疑，也夹了一筷子品尝以后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

“那么紧张做什么？难吃我也不会揍你啊。”陶梦撇了撇嘴。

“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嘛，当然希望它能美好一点，要是让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江敬舟憨憨地笑着，陶梦却因他这句话，把嘴里的米粒全都喷了出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拿纸巾擦了擦嘴，陶梦蹲□将地上的米粒尽数弄干净，皱着眉头惊恐地看着江敬舟。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确实是我的第一次啊……”

“停！”陶梦伸出一只手，打断他的话，“吃你的饭，少说废话！”

他一脸的不明所以，那双无辜的眼睛无比清澈，陶梦知道他不是那种人，所以惊吓地喷饭过后，便淡定了下来。要是换成别人，她早把他的头摁进菜盘子里了。

“怎么突然脸红了……”超级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江敬舟也不敢反抗她，乖乖低下头吃饭。

陶梦轻咳一声，眼风扫过他，也不再多言，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饭后，陶梦收拾好碗筷起身，坐着的江敬舟昂起头叫住她，“编辑……”

“干嘛？”陶梦挑眉。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称呼，一开始逼他叫名字是希望两人能不那么生疏，现在已经熟起来了，称呼什么的，她也就不再在意了。

“为什么……”小鹿般的眼神看着她，江敬舟抿了抿唇，两个小小的酒窝突然跑了出来，陶梦正看着他出神，他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要帮我出版前一篇文，我知道数据不够好，编辑你别搪塞我，出版什么的，肯定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没有把话说透，江敬舟打定主意不告诉她自己看到了她的短信，但他还是想知道她那样做的理由，所以才忍不住开口旁敲侧击。

“为什么？”陶梦皱了皱眉，“我是编辑，你是我的作者，帮你联系出版需要什么理由吗？”

“就……因为这个吗？”江敬舟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些，他也搞不懂自己在期待什么，“就因为你是编辑……我是作者啊……”

“不然你想因为什么？”陶梦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江敬舟笑了笑，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不是我的编辑，我不是你的作者，你还会来我家给我做饭，帮我打扫卫生……帮我做这么多吗？”

不知为何，气氛突然有些伤感。他的眼睛里有些很深沉的东西，陶梦怔怔地看着他，他问完问题也不说话，就那样昂着头直直地看着她。

公寓里安静无声，白炽灯亮的有些刺眼，似乎有阴影正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然而，这特殊的气氛只持续了一小会。

陶梦将手中的空盘全都放下，在他泛着水雾的纯净目光中，用力在他头上盖了一巴掌。

“痛痛痛……”江敬舟捂着头，眼泪都从眼角渗了出来，“为什么打我？”

“你是不是想跳槽？嗯？”陶梦一脸凶相地瞪着他，“你个负心的！你不是说好要一直跟着我绝对不会离开的吗？什么叫我不是你的编辑你不是我的作者？说！是不是有哪家书城的编辑来挖墙脚了！”

衣领被她揪着，坐着的江敬舟整个人都被她拉了起来，想站起来又无法解救自己的领子，他只好半蹲不蹲地迁就着她。

他捕捉重点的能力和他挥舞锅铲的能力一样坑，对陶梦凶神恶煞的质问毫无反应，他眨了眨眼问道，“负心……？”

陶梦一愣，又更加用力地揪紧了他的领子，“口误！别转移话题，说！谁来挖你了！”

“没没没……”江敬舟被扯地趔趄了两步，“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

“真的？”陶梦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真的。”江敬舟有些无奈，“我发誓！”

陶梦这才松开了他的衣领，“没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