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从仪典上下来,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更换,穿的一身玉白直裾锦袍,广袖如流云般自臂下垂至膝上,头戴岌岌高冠,腰系镶玉宝带,足蹬金纹鹿靴,迎着和煦日光走来,高长的双眉温柔含情,清深的双眸浅浅带笑,行动间乌发翩然,袖带翻飞,拂过他身旁的暖风似也要将人熏醉。
众侍女都看得呆了,垣澈已到了跟前才忙忙的行了礼,红着脸退了下去。
垣澈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远远的就听见笑声了。”
长洢将手抚在轮椅的扶臂上,指甲扣着扶臂的木料道:“她们说,你长得很好看。”
垣澈抿唇一笑,伸手抚抚她额头道:“我们阿满小姑娘长得也很好看!”
他将长洢的轮椅往树荫下推了推道:“今日春典,你怎么不去?在沉山就闹着要来,到了跟前却又不去了。”
长洢继续扣着轮椅,喃喃道:“我看不见。”
垣澈道:“看不看得见有什么打紧,去逛逛,图个热闹也好。千甲盛典可是难得一遇的盛事。”
长洢停了手,抬起盲眼道:“你长得很好看,我看不见。”
垣澈不由一怔,随即笑起来道:“看不见也没关系。”
长洢道:“可是我很想知道你长得究竟有多好看。”
她默了一阵,指着自己的盲眼道:“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吧。”
垣澈在轮椅前蹲下身,大手把住长洢的手带到他面额上,自上而下,将他的五官和面容轮廓细细抚摸一遍。
“这就是我的模样。”他道,“不过就是眼睛鼻子嘴巴,好不好看也只是一副皮相而已,没什么要紧的。你如今看不见,也只是一时的,往后总会好起来。你不必为此伤怀,也不要因此错失身旁美好的事物。我说的这些,你记下了么?”
长洢点头道:“记下了。”
垣澈道:“记下什么了?我看你似乎没在听我说话。”
长洢盲眼里露出笑意道:“我记下你的模样了。”
垣澈不由失笑,叩起一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
千甲盛典结束后,垣澈终于有时间陪她一起用晚膳。但他也没吃几口,天一黑,他又急着要走。
长洢道:“春典已经结束了,你还要去漾土府与你外祖父商议春典的事项么?”
垣澈顿了顿,道:“倒不是为了春典的事……”
他也没有多说,坐回了食案前。
潭清端了一碟鲜果上来,长洢摸索着取了一颗荔枝出来自己剥壳,她看不见全凭着感觉剥,用力过猛,剥得那荔枝汁水横流。
她自己吃了,又摸索一颗出来,摸摸索索,剥出来一个完好无损的荔枝,正要递给垣澈,沿江匆匆进来禀道:“大公子,有人破了禁制,闯到西山去了。”
闻言,垣澈面色一变,立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