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山治也道:“先帝虽留有子嗣,但淑妃娘娘出自漾土氏,即便将来生下的是位皇子,也并非水族正统血脉,是否能承继大统,恐怕还有待商榷。”
众臣闻言,都纷纷议论起来。这些可都是大实话。
金戈府的大公子金戈流一直看着沧禹薄的脸色,也没留意听其他人说话,慢了半拍道:“淑妃娘娘还未临产,朝政大事也不可荒废,依臣之见,理应让太后与左右二相同理朝政,直至皇子诞生……”
“金戈流。”涅川浈冷声打断道,“你若是耳朵不灵光,就睁开眼看仔细了,你眼前是洛水的女帝陛下。”
涅川浈斥责的是金戈流,话却不是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她是在给所有人提个醒,长洢虽然还没有登基,但她一手握着太皇太后亲传的国玺,一手握着沉山府的兵权。
眼下,离都正被沉山府控制,洛水的边境也全仰仗沉山府的将士戍边守。朝堂上还有涅川氏帮衬。
不管从名义上,还是从实力上,洛水帝位已经是长洢的囊中之物。若没有绝对的把握让长洢退位,此时谁胆敢出头,公然忤逆天子,便等同于自掘坟墓。
涅川浈续道:“我等身为臣工,只有辅佐陛下治国理政之份,依你方才所言却是要将天子晾在一旁,臣子擅权理政?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金戈氏也敢说?”
金戈流立时跪下来,不敢再发一言。众臣中与金戈流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也都不敢再出声。
长洢含笑道:“众卿都起来吧。”
众臣便依言起来,沧禹氏的官员也跟着起身,但见沧禹薄仍跪在地上不动,还未起身的犹疑不敢动。已经站起来的,跪回去怕拂了长洢道面子,站着又怕逆了沧禹薄的心意,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竟十分为难。
沧禹薄道:“诸位同僚在朝为官,都是一片赤心为国为民。洛水从未有过女帝,女人当政,必会引来祸患。此时眼见洛水将走渭水旧年的老路,诸位不肯发一言,等到国家动乱百姓受苦之时,当真是愧对洛水先祖与天下万民。为洛水万年之基业,为洛水苍生之安泰,诸君与我一同跪求昭和长公主殿下以家国大局为重,交还国玺,退兵让位。”
他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又高举家国大义,着实令人感佩。寒族官员中有不少热血青年,闻言都开始义愤填膺,准备跪下来应和沧禹薄。
堪木氏族长戏蒲拉住身旁的寒族青年,低声劝道:“你可是沧禹氏的右相?女帝陛下一时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你?别被人当刀子使了,还兀自觉得死得其所呢。”
那青年一个机灵,回过味来,忙忙地垂首站好。他是寒族中官职较高的,见他不动,左右寒族的官员也都不敢动了。只有沧禹氏还跪在地上的官员附和着喊了几声。
长洢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众卿,那日朕率沉山府众将士攻入太安宫勤王救驾,太皇太后念朕平定叛乱有功,又见帝位无人承继,亲赐弁服,亲传国玺于朕。右相却说国玺只是太皇太后托付给朕暂行保存,此时要朕交还国玺,说是逼朕退位也不为过。如此以下犯下。右相,朕念你一片忧国忧民之心,不忍怪罪。今次就不治你的罪了。”
沧禹薄还要开口,她拂袖转身道:“朕是奉太皇太后之命继位,右相若心中还存疑,可去九成宫请旨,若太皇太后下旨说明朕手中的国玺并不是传于朕的,朕即刻将国玺交出。”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众臣都点头称是。沧禹薄也不多言,立时起身往九成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