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点内向,不太跟陶晓东说话。他翻个身已经睡了,陶晓东下去关了灯。
没等他回到床上,手机就响了。
陶晓东看了眼屏幕,竟然是唐宁。
这挺让人意外的,陶晓东想了想,走了出去,上外面接电话。
接起电话先叫了声“唐医生”。
陶晓东找了块石头坐,盖房子那边亮着小夜灯,这会儿工人也都休息了,外面就他一个人。
唐宁叫了他一声“晓东”,声音挺让人意外,听起来很哑。他可能自己也觉得声音不太好听,清了下喉咙才继续说,“我打扰你休息了没?”
“没休息呢,怎么了唐医生?”陶晓东问。
“你叫我唐宁吧。”唐宁说。
陶晓东说“行”,随后问:“找我有事儿吧?”
以他俩的关系,没什么事自然不可能联系。他俩唯一联系过的一次就是约着吃了顿饭,还是因为汤索言。
“我不应该给你打这个电话,”唐宁又闷着声清了下嗓子,他声音太哑了,“太不礼貌了。”
陶晓东说:“没事儿,怎么了你说。”
唐宁顿了下,之后慢慢道:“我今天……跟言哥见了个面。”
陶晓东张了张嘴,隔了两秒才开口,也没说出什么来,只“啊”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打这个电话来唐宁自己可能也不愿意,所以他每句话都说得慢:“言哥跟我说的话我也分不清是真是假,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们……是在一起了吧?”
陶晓东下意识想回句“没有”,然而想想那天晚上他干的事儿,这话说起来也不硬气。陶晓东还没出声,唐宁又补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跟他都分开了……他做什么都自由。”
挺会聊天的这么个人,现在也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说。陶晓东隔了好一会儿,只说了句“对不住”。
“别这样说。”唐宁听起来像是深吸了口气,声音不算太稳,“没谁对不住谁。”
俩人说话都不痛快,哪边都不好说。后来唐宁缓了会儿,又说:“晓东,我想问问……你是打算……不,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在一起图个新鲜,还是……以后都在一起?”
山里的黑夜和城市里是很不同的,除去前面的小灯和头顶的月亮,陶晓东什么都看不见。城里处处有灯光,路灯,住宅楼的灯,总会留点亮。山里的黑太寂静了,那种静谧和安宁隐在无边的黑暗里,看久了也发闷。
陶晓东低着头打电话,说:“言……汤医生怎么想的我不清楚,看他的意思。”
“那你呢?”唐宁问得直接。
陶晓东坐在那,脑子里好几种回答来来回回打转,最后还是说了句真的:“我肯定不是图新鲜,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我要是冲着新鲜去,能选择的太多了。”
唐宁很久都没说话。
陶晓东抬头找星星,竟然看不见。看来山里的空气也就那么回事,像他小时候那样满天星星的地方可能再也没有了。现在小孩儿没躺外头看过星星,也挺可怜。
陶晓东思想都不知道转到哪儿了,唐宁才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陶晓东不知道回什么,说什么都感觉不合适。
这么多年很少有他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然而面对唐宁的时候他也真的心里过意不去。情绪很复杂,他从来对唐宁都没什么负面情绪,现在还多了一些人心里头说不出来的那点情绪。
陶晓东说:“那你早点休息,听你声好像不太舒服。”
唐宁“嗯”了声,说:“没事,你也早点休息,耽误你时间了。”
陶晓东说:“哪儿的话,说远了。”
虫子叫声很杂,却不显得吵。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两个尴尬处境的人打了个尴尬的电话。互相之间还都挺礼貌,客客气气地问了好说了再见。
这也挺逗的。
挂了电话陶晓东回了宿舍,听呼吸那个大学生已经睡熟了。陶晓东摸黑回了他的床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汤索言:给你打电话一直忙线,那你早点休息。
陶晓东回了条:刚才打电话了言哥,你早点睡。
汤索言:我差点以为你把我号码拉黑了。
陶晓东在这边笑了下,回:哪能啊,你都想点什么。
汤索言:把你换成我,你看你都想点什么。
挺平常一句话,汤索言一说,陶晓东脑子里关于有些事的神经又要断。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你这几天忙不忙?
这话题转得有点硬,不漂亮,陶晓东现在也顾不上漂不漂亮。
汤索言:不忙,就是不太舒服。
陶晓东马上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汤索言:下雪好几天了,手疼得厉害。
陶晓东皱了下眉,问:下雪也疼啊?
汤索言:嗯。
汤索言:手凉。
陶晓东还是皱着眉:药还有么?你用毛巾烫烫手,药贴上。
汤索言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