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东突然伸手在那片不平整的皮肤上抚了一把,然后继续捏手腕。
两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温情的安静。电子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跳,它永远不会停下来。
陶晓东最后在汤索言手腕上那颗小痣上刮了刮,站起来说:“我下楼取苹果。”
陶晓东最近话不多,尽管多数时间看着也挺乐呵的,但不像平时跟汤索言在一块的时候总有话说。
在店里也不太开玩笑,来了就干活,戴着口罩一坐就一天。
大黄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也没多问。坐了会儿见陶晓东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又端着茶杯走了。
夏远过来店里接他,晚上田毅请吃饭。
田毅家俩儿子出生收了不少红包,之前家里忙不过来就一直搁置着,现在倒出空来得补上。补不是冲他俩,要看他俩的话这顿就免了,请的是其他人,多数都是他们同事。
汤索言今天去不了,徐教授叫他晚上去家里吃饭,和科室里其他同门师兄弟一起。
夏远听说汤医生不能来,笑着说:“那老田不用愁了啊。”
“愁什么?”陶晓东问。
“人唐宁也过去看孩子了,也给买了对金锁,不叫上不是那么回事,叫上更不对劲。”夏远坐旁边笑得没心没肺,“你家汤医生不来好办多了。”
唐宁跟田毅夏远他们都是医学院这一个圈子里的,面上关系都不错。陶晓东“嗯”了声说:“叫上吧。”
其实去年陶晓东跟唐宁饭局上也见过两回,两人碰了面,互相看对方一眼,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唐宁在那次之后没再找过汤索言,他以这种方式退出了汤索言的生活。体面也不体面。
陶晓东手上这个活有点占时间,他跟夏远是最后到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剩门口的位置。
“干爸来得够晚的。”有人说陶晓东。
陶晓东笑着问:“都看见我儿子了?”
“不要脸啊,什么啊就你儿子。”
“宋竹都说了我要想抱随时抱走,”陶晓东拉开椅子坐下,“我儿子是不是挺漂亮?”
“田毅你能忍?”旁边人问,“这都给他狂成什么样了。”
田毅笑着朝陶晓东飞了个眼。
唐宁是最后一个来的,进来笑笑说了声“抱歉有点堵车”。仅剩的一个位置就在陶晓东旁边,夏远田毅对视一眼,夏远不等说话,唐宁已经坐下了。
成年人的交往没那么多挂在脸上的心思,陶晓东点点头,叫了声“唐医生”。
唐宁回了声“晓东”。
他们俩之间,要说有什么矛盾,其实还真没有。两人最初认识时也是互相对彼此高看一眼,都觉得是个很不错的人。之后的发展虽然让他俩现在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尴尬的对立,可单纯从他俩身上出发,甚至连直接的冲突都没有过。
所以两人碰了面还能表面客气着,互相问个好。
坐得这么近,一顿饭时间又长,就不可能一点不聊。聊聊近况寒暄几句,都还过得去。
唐宁喝了口水,问了句:“言哥还好?”
陶晓东发了个“嘘”的音,垂眼道:“别聊他。”
唐宁浅浅笑着看他:“为什么不能聊?”
“因为我不喜欢,因为那是我言哥。”陶晓东也勾了勾唇角,故意像个小孩子似的把重音点在“我”上。
唐宁笑得更开了点,又抿了口水:“那就不聊。”
“不聊他的话你是唐医生,咱俩说几句话聊聊天没问题。”陶晓东夹了个炸虾带壳吃了,慢慢嚼着咽下去。
唐宁问:“要是聊呢?”
陶晓东往他那边挨过去点,面无表情低声道:“聊他你就是唐宁,我跟你没好话说,我嘴损。”
唐宁眼里还是带着笑意,也朝他这边侧了侧头,同样低声道:“你是真护着他,一点没变。”
陶晓东“嗯”了声,不否认。
唐宁给他倒了杯水,之后转头过去跟其他人说话了。
陶晓东继续低头沉默着吃东西,过会儿唐宁叫他:“晓东。”
“嗯?”陶晓东应了声。
“问你个事。”
陶晓东:“你说。”
唐宁问他:“你是真不介意吗?以前我就很好奇,你好像总是很大度,不在意我,不在意他有过那十几年。”
陶晓东抬头看他。
唐宁继续道:“你太坦荡了,你真不在意吗?”
“真不,”陶晓东摇了摇头,“没什么在意的。”
“比如你,和你刚才说的从前那十多年。”陶晓东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听着挺吓人的,其实真无所谓。我用一年就能让你们在他心里连个角都占不住。”
唐宁挑了挑眉,笑着看他。
“真的,不是当着你面非给自己提口气。”陶晓东伸手一抹,笑了笑说,“你现在连一个角都挨不着边,这里头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