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闻言，踏上单车的脚又落地，转过头看她。

乐璃又问她：“可以一起聊聊吗？后街有家奶茶店，很适合你们小姑娘。”

女孩又把车停了回去，背着双肩包，跟着她进了后巷。

坐在奶茶店角落的那张桌子里，皮晓悦握着奶茶杯，咬着吸管垂头，不敢抬头去看乐璃。

乐璃搅了搅杯中的咖啡，然后开口说：“我是个精神病患者，你不用有压力。”

女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那天在教学楼里打晕我的人是你，之后，你又打晕了蒋东，他们，是你的帮凶，对吗？”乐璃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一年，你每天都在发微博给他伸冤，你想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变态，他是一个很爱妹妹的哥哥，对吗？”

女孩的手在发抖，终于，眼泪滚落而出。

她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哭。她握紧了奶茶杯，咬了咬嘴唇说：“老师总说，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懂什么是爱，可能很多年后回忆起这段青涩的感情，会觉得幼稚和可笑。以后的我会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以后，每天听见身边有人讨论他是变态，我就很难过很难过，那种难过，就像是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捅在我心脏上，鲜血淋漓的……”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这种高中生的喜欢很幼稚，但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罗宗耀对我的重要性。妈妈总说我是灰姑娘，可我没有灰姑娘的好皮肤，以前的我满脸青春痘，男生见了都会说一句：你们看，她是高一二班的那个丑八怪!就因为我不如其它女生完美漂亮，他们就随意欺负我，往我身上吐口水，那一阵子，我真的不想活了。”

“可是罗宗耀不嫌弃我，从不。我被欺负，他会站出来挡在我跟前。没人和我做同桌，他会，他会在课堂上举起手，告诉老师，要和我同桌。我被欺负的时候，他总是会护在我前面，告诉所有人说：不许欺负我同桌！”

有时候它上课走神，他会拿笔戳戳她的胳膊肘，小声说：“嘿，同桌，专心听课，数学老师教课忒有意思了。”

她仔细听，发现，数学老师讲课的确很有意思。

到了期末，她熬夜学习，脸上的痘痘又会很严重，有一阵堪比毁容。她怕被他看见，每天戴口罩上课。他会替她把口罩摘下来，然后认真地盯着她一双眼睛说：“同桌，这是青春痘，以后会好的，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以后早点休息，早上可以早点起来学习。哇，同桌，我发现你睫毛真的好长欸，你眼睛真好看。你五官挺漂亮地，如果没有青春痘，一定比大明星都好看。”

“真、真的吗？”女孩地语气带着极度不自信，可是因为男孩这番措辞，她居然对自己地外貌有了些信心。

罗宗耀知道她因为脸上的青春痘很自卑，所以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他发现皮晓悦是不容易出汗体质，这也是为什么她容易长痘的原因。

为了帮助她出汗，他和她约定提前一小时到学校，每天坚持晨跑流汗。

本来如何都坚持不下来的事情，却因为有喜欢的人陪伴，她渐渐坚持下来了。没过两个月，她脸上的痘痘果然有了好转，不仅如此，身材气质都好了很多。

她期待着自己变漂亮的那一天，她想，等上了高二，她就选理科，如果运气好，也许可以和他一个班级。

可是还没到高二，他就走了。

那阵子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她想罗宗耀的时候就运动、写作业。跑步的时候，仿佛罗宗耀就在身边。每每解出一道难题，她都觉得是在罗宗耀的帮助下解出来的。

与此同时，她每天都在想怎么复仇。

她想让害死罗宗耀的蒋东付出代价，让他下地狱。她一直在等待机会，一直在等，从来没有忘记这份仇恨。

晚上，乐璃正躺在床上看书，沈慕敲门走进来。

男人关上门，在她，床上坐下。

乐璃仍然躺在床上，视若无睹地翻着书。

沈慕问她：“你去查过他们了？”

“嗯。”乐璃合上书，坐起身说：“李成泽嘴巴很严，但是那个小姑娘，我稍微一套话，她就承认了。不过，她没告诉我作案经过。”

“你且说说，你设想的。”沈慕给她倒了杯热水。

乐璃点头嗯了一声，她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她捧着热水杯，用氤氲的热气蒸了蒸鼻尖，说：“如果我没猜错，真正杀害全志辉的人，是李成泽。我和我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进行了对话，而这个人格，就是你们所认识的乐医生。”

乐璃利用原主师兄教的方法，把自己催眠，原主苏醒。

原主苏醒后，看见了乐璃在电脑屏幕上留下的文档，上面写满了她的疑惑。

原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敲在了电脑里。

最早是乐医生发现全志辉没病，可迫于院方压力，她不能跟任何人提及。乐医生很心疼那三个病人的遭遇，也痛恨富商利用自己的权势替儿子脱罪。

那天晚上，乐医生跑去质问院长为什么要替全志辉隐瞒病情，因此和院长大吵了一架。

她一气之下，将那层楼的栅栏门打开，放他们离开了精神病院。

她旷工去了外地，回家那天很累，搁下行李就回房睡了。醒来之后，便是乐璃经历的一些事，这段期间她没有任何记忆，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体内多了一种人格。

她每次苏醒时，他们五人就刻意避开她，她并不知道他们五人作案的事。

但是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他们五人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那一天，住的公寓是东武路的明月小区。

“虽然乐医生给我提供的线索不多，但我猜测，如果真的是你们五个人杀了全志辉，那么作案分尸的地点，一点是在你们逃出医院后的住处。既然你们有意隐瞒我作案，那么这个住处一定不会是那栋郊区别墅。”

乐璃语气一顿，又继续说：“我去查过案发那两天明月小区的监控，我发现，李成泽居然连续三天进出了那个小区。而那几天，差不多也是全志辉的死亡时间。”

“你们五个人，在报复完那些人，大可以直接去自首，或选择沉默。可你们却大费周章来引导我，让我误会自己是凶手，再让我去选择自首，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乐璃看着他，“你们故意把事情搞复杂化，给了警方一种层层拨开迷雾的错觉。如果你们不自首，案子一天不结，难保不会有一天会查到李成泽身上。如果你们直接自首，警方可能又会觉得事情太过简单，也许会继续往下查。但如果我先去替你们‘顶罪’，你们这五个就有了非常合适的自首理由。”

“本来我以为，主导这些的是李成泽，可是现在想想，这不过是围绕李成泽设立的一个又一个局。你们五个疯子，可能从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这样实施直播这样的报复手段。但是，当你们一致决定要替李成泽顶罪时，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干了一票大的。对吗？”

沈慕看着她，点头说：“你猜对了一半。”

“哪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