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为难地说道:“公子,我们能带着这样一个小子东奔西跑吗?”
他不知道公子还要这样流浪多久。
盘缠会用尽,而公子看着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像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找到自己力竭倒下去的那天为止。
所以他一点也不珍惜自己,伤口明明都没有好,可是在马上却放纵疾驰,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样子。
晏裴野低头,那小孩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一截衣角。
晏裴野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怜悯:“先留在这里休整一天吧,如果明天仍没有人返还,我们就要走了……”
阿瑟说道:“公子,不可能还会有人回来的,万一再碰上土匪,咱们就两个人,还带个孩子,到时可不好跑……”
晏裴野说道:“要实在不行,你先把他送回王府吧。后面的路,我一个人就行了……”
阿瑟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绝对不行,公子,我死活地跟着你。”
晏裴野也算见过很多的风浪,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为这样的一个稚童踟蹰了。
他看着小孩眼里的渴求,迟疑地说道:“……就一晚……”
虎子听了,顿时欢欣起来,好像今晚或是明晚,他的阿爹阿娘一定会回来似的。
他们折腾了许久,肚子里都饿得狠了,干粮没了,村里几乎颗粒无存,阿瑟便自告奋勇去远一点的集市上采买。
晏裴野一脚踢开一间模样稍微规整点的屋子。
里面空荡荡的,连床板也被踩踏。
晏裴野也没力气折腾了,直接搂了把干草摊在角落里,虎子像只猫似的蜷缩在晏裴野胸前,晏裴野这时才觉得四肢百骸有种回甘似的倦怠疼痛,他很快便闭着眼,昏沉了过去。
这个觉睡得不踏实,晏裴野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他看到一个人影在 前面踽踽独行,他伸出手去,却像是穿透了那具单薄的身体,却怎么都阻止不了他向前的步伐,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他猛得惊醒。
身边空荡荡的。
虎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晏裴野倏地起身时,只觉得身子像一块被钉在砧板上的肉被撕拉开一样。
又发烧了。
喉咙里像冒了烟似的。
他听了听外面,还没有阿瑟的声音。
他目光逐渐凝重起来,连忙爬起来向外走去。
草蛇灰线,地面上的苔藓上留下了一条脚印的痕迹,那被拖曳的痕迹便是一双成人的足迹。
门口有一个被摔碎了的水碗。
跟虎仔一起不见的还有晏裴野的马。
晏裴野懊恼地一拍脑袋,怎么能睡得这么沉,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他拖着有些凝滞的身体,拔腿向前追去。
……
又是那暗红的火,同样是烧着尸体的火,只不过这次是在锅底下。
隐在墙角蝗晏裴野目眦欲裂。
他看到那堆篝火架着的铁锅里飘出一股怪异的肉味。
两个吃人肉已吃得眼睛猩红的土匪正在拨弄着铁锅,一截幼小的肢体在拨弄之间若隐若现。
晏裴野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突,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沉默、隐忍都守卫不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世界需要翻天彻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