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实在太困了,他精力不济,府医用的药都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所以这段时间里就特别嗜睡。
说完最后一句话,梁轻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管太多,萧承衍现在就算是当场黑化,也不能把他叫醒。
夜色渐渐深了,整个临安城归于寂静。直至卯时过半,天还很黑的时候,陶管家推开门进来,出声说了句话,梁轻应了,他又下去了。
梁轻今天的状态好,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得去他鸽了大半个月的早朝了。
梁轻习惯性地在床上躺了会儿,他想起昨晚自己是趴在案桌上睡过去的,当时房间里就只有萧承衍,应该是对方抱自己来床上的。
这段日子相处以来,还有上次对方的亲近,梁轻已经完全确定对方那心怀不轨的想法。
但这几日事情特别多,梁轻一直没功夫去想。他还记得自己昨晚被对方闹醒了,见着萧承衍在自己床上,说什么要睡在自己这儿,梁轻困的要命,下意识让人不许穿脏的外衣上来。
如果他的腿有力气,肯定把人踹下床了。
外头传来响动,陶管家端着热水送进来,梁轻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有枕头床褥,干干净净的,不像是睡过其他人。
难道是幻觉?
陶管家小声说:“公爷在找什么呢?”
梁轻:“你来的时候,屋子里没别人吗?”
陶管家面色变了变,说:“没有,怎么了公爷,是有贼人闯入,还是?”
梁轻摇头说:“没什么,过来扶我一把。”
然而,梁轻正准备要出门的时候,归一来了。归一神色着急,道:“公爷今日还是不要去早朝为好。礼部侍郎宋子真,私下准备了一本弹劾您的奏折,上面盖了二十余位大臣的手印,就准备今日早朝呈给皇帝!”
梁轻神色一沉,就算没见到奏折,都听出来他们准备充足、削弱梁轻势力的决心很大。
皇帝迫于压力,没准会如他们所愿。
梁轻皱眉道:“我不去,难道他们就不会拿出来吗?”
归一一愣,确实如此。
但如果不去,那梁轻自己就不会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
陶管家也很着急,对梁轻说:“公爷,要不再问一问萧公子?”
梁轻卟宦意了,道:“府上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陶管家劝道:“公爷,没准萧公子,能想出来别的办法。”
然而萧承衍偏偏此时不在,梁轻上朝时间拖不得,便上了轿子,一路往皇宫去。路上梁轻无聊,还让侍卫去茶馆打听了一下,果然有些起早吃早饭的、在谈论镇国公一边贪污受贿、一边加重赋税的事。
还有些辱骂镇国公府的话,侍卫一句都没敢跟梁轻说。
等到了皇宫,里头跑出来两个小太监,捏着嗓子说:“梁大人,陛下得了消息,心忧您的病还没好,不宜上朝费神劳力,让您今日去偏殿里坐一坐。”
皇帝碍于梁轻的势力,怕朝堂上吵起来梁轻直接掀桌,皇帝两边都招架不住,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梁轻去大殿旁边的偏殿听听风声。
梁轻答应了。
百官行礼之后,果然宋子真便站出来、拿出了那份按有数十名朝臣手印的奏折来,激扬澎湃地列数梁轻的罪状。
梁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连神色都沉了下来。
任谁听别人骂自己,尤其是那些东西自己都没做过的情况下,都会生气。
两边候着的小太监心头都起了怵意,生怕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公、冲出去直接造反了。
说完了一大段话,宋子真深吸了一口气,总结道:“镇国公目无王法,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陛下,难道还要等到国之根基不稳、祸国殃民的罪名,真真切切被镇国公坐实吗?!”
这句话震地有声似的,小太监胆战心惊着,却见梁轻低着头,一言不发,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发火。
小太监稍稍松了口气,心想镇国公以往做事确实是很辣又疯狂,但这定力,真是旁人比不过的。
梁轻微闭着眼,在寂静下来的朝堂里,清晰地听见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胆子真大啊……”
“宋侍郎说的没有错,现在民怨四起,都因镇国公结党营私,加以惩戒才能平息百姓怒火。”
“镇国公就是个疯子,大越国迟早毁在他手里,必须铲除!”
那些指责的话,仿佛最尖利的小刀,刮的人的心口一阵阵生疼,梁轻忍住喉咙的痒意,手指几乎掐入了轮椅的木把手中。
他即便此刻出去,独身一人,也是百口莫辩。
而朝堂上的皇帝,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环顾一圈,看了看内阁首辅,又看了看安定侯,两人都沉默着,而场中不少大臣,都跪下请皇帝彻查此事。
梁轻隔着重重帘布,看见皇帝慢吞吞地站起身。
梁轻心里一咯噔,皇帝迫于压力,必然会想法子打压一下他的势力,彻查此事,来平衡两方的势力。
皇帝说:“那好吧,朕决定……”
他还没说话,大殿入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的外袍上绣着一只仙鹤,端着一派霁月清风,步伐沉稳,身姿挺拔,背后的日光,照出他温润俊朗的眉眼。
皇帝十分意外:“国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国师在朝堂中间站定,低头行了礼,才缓声道:“臣听了些传闻,跟小徒梁昭回有关,心中担心,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如果打扰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