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恨,“都因为那家伙,害了我女儿还不够、还害了我全村人。”
徐文浩原本不想理睬,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番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兰香单方面看上方谨之,结果被拒绝。悲痛欲绝下跳了井,怎么会变成方谨之辜负了兰香?
关于成婚,至少两人生前并无夫妻名义。至于后来这里人抓来方谨之做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从如今方谨之对他们的态度来看,恐怕是做了十分残忍的事。
徐文浩越退越远,手已经触上门板。
总之无论对方如何诉苦卖惨,他都不听不信。
正要推开,突然一阵强风吹过,生生吹开两扇门。徐文浩下意识护住脸,头发被吹得一团糟。
与此同时,身后窗户也被风给吹开了。
“吱呀”一声,缓缓露出外边人的面孔。
徐文浩一惊,猛地转头看过去。只见老爷近在咫尺,身子贴着窗户下的墙壁。而他身后,是一众神色莫测的村民。
见窗户打开,齐齐扯开嘴角,几乎咧至耳根。
……不会吧。
徐文浩趔趄着倒退一步。
现在方谨之不在,这些人敢进来吗。
他有些想冲过去关窗。又怕一挨近就被抓住,进退两难。
老爷手放上窗台,露出泛黄的牙齿。
“走吧,我们一定能一起出去。”
谁要跟你一起出去啊!
徐文浩转身就跑。
而刚一回头,便撞上一胸膛。那人稳稳接住了他,语气中带着笑意:“怎么这么急?”
徐文浩抬眼,见是方谨之。
徐文浩很想抓对方衣领问跑哪去了,但现在显然不是那时候。
他回头看向众村民。
果不其然,方才还踌躇满志的村人们一下子蔫了,皆露出惊恐的表情。
老爷尤甚:“怎、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外……”
方谨之轻敲了一下拐杖,只一击,老爷便整个人定在原地。
“你似乎说了很多话,”
方谨之十分温和,“休息一下吧。”
老爷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左一右挟住臂膀。转头一看,见是自己带来的村民。神情无比扭曲,看着他,像是在看血海深仇的敌人。
他一怔,继而不可置信地大喊:“为什么?明明还没有到时间!”
徐文浩记得,昨天开始“自相残杀”的时候,老爷妻子的表情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以为掌握了规律吗。”
方谨之道,“规则,是由我来定的。”
老爷惨叫着被村民们拖走了。其它村人神情木讷,也纷纷离开。
徐文浩几乎能想象出之后会发生什么。
昨晚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又会上演一次。
“你还是没跟他走。”
徐文浩突然听见方谨之道。
他望过去,对方并未看自己,仍注视着轻微摇晃的窗叶。
徐文浩一愣,顺嘴道:“当然。我说过我永远站你这边。”
方谨之沉默了一会儿,笑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徐文浩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方谨之是被老爷杀的,却不清楚具体死法。
而这个死法,肯定牵扯着方谨之复仇的真相。
他迟疑着问:“是怎么回事?”
方谨之看向自己的腿:“他们把我抓走,打断了我的腿。”
他眼神变得深远,似在回忆。
“那天也是雨夜。”
话音刚落,徐文浩便觉有凉风拂过。“滴答”一声,一滴雨落在了地上。以此为契机,雨势渐大。
细雨淅淅沥沥,溅落在了屋檐之上。
方谨之声音乘着雨声,忽远忽近。
“他们想让我跟一具尸体成亲,我拼命反抗。但村子里的人全是帮手,我好不容易逃走,却又马上被抓回去了。”
听见这话,徐文浩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刚被抓过来时也遇见了这事。要不是方谨之现身,他肯定也被抓走了。可当时的方谨之孤立无援,绝望肯定更深。
方谨之:“然后,我跟那具尸体一起埋入了土坑。我躺在下面,看着那些人把土淋到我身上。”
徐文浩:“活、活埋?”
听见回话,方谨之止住了叙述。
他转过头来,脸上依然挂着淡笑:“不错。”
徐文浩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这简直是最残忍的死法之一。相比起一刀捅死一了百了,这种慢性自杀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
他几乎可以想象。
一条腿被打成了残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泥土一点点儿压到身上,逐渐失去光明。
鼻间只闻得见尸臭,眼前一片黑暗,并且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想要大口呼吸,却只有成堆的土块。甚至连腿伤的疼痛都变得不值一提。
就这么慢慢地、窒息而死。
方谨之只是淡淡叙述了死法,并没有描绘的多么痛苦,云淡风轻。
反倒是徐文浩因为自己的想象,脸跟吃了酸橘子似的皱成一团。
方谨之:“死之前,我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
徐文浩:“想要复仇?”
方谨之摇头,笑道:“我在想,下辈子死的时候,一定要死在知己身边。”
“我最信赖的、会一直陪伴我的人。”
方谨之好感度:【70】
徐文浩说不出话来。
如今好感度升至下一区间,从“比较在意”迈入了“信赖”阶段。
但他完全承受不起,罪恶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只觉无数虫蚁撕咬着自己内心,胸腔隐隐作痛。
无论面对什么,方谨之总是笑着的。
但徐文浩现在已能分清什么是假笑,什么是真实的笑容。
至少现在,他几乎能从方谨之眼中看见光。漆色如墨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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