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房子里暖气烧的很足,胤祚坐了一会,身上就暖和起来了,将肩上披着的胤禛的大氅扔到一边,叹了口气。
胤禛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一直觉得,只要上位的是胤禛,就不会有问题。
他果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虽然胤禛打小就宠他,现在也是一样,但是当他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的时候,他可以无条件宠溺疼爱一个嚣张任性的弟弟,但是能容得下一个对他的地位、声望有着巨大威胁的王爷?连胤禛自己都没有信心……
或者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或者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对那些吃不饱饭,穿不起衣服的百姓视而不见,或者……
门外的声响将胤祚惊醒,胤祚黑着脸看着门下面开了一道缝,一个托盘被推了进来,苏培盛在外面笑道:“和郡王,午膳来了,要麻烦您自个儿取一下了……”
胤祚怒道:“你这是真把爷让囚犯呢!”
苏培盛陪笑道:“和郡王恕罪,奴才要是开了门,您要出来,奴才一是拦不住,二是不敢拦……等再过一阵子咱们爷回来了,您要出去逛街都行……”
胤祚不耐烦打断道:“爷要如厕呢?”
苏培盛道:“那不有抽水马桶吗?还有热水龙头……浴桶也是新做的,和郡王您尽管放心用!”
胤祚一噎,这就是说回头要洗漱的时候也不准备给他开门了?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早知道就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
胤禛不在,和底下人说什么都没用,胤祚不吭气了,自己动手取了托盘,摆上饭菜,忽觉不对道:“不是说因为爷在乾清宫嚷了那么一嗓子才关爷的吗?那这门是怎么回事儿?”
这门上送饭的缝缝,可不是刚开的,还有那窗户,他也掰过,简直结实得不像话。
苏培盛呵呵干笑,道:“这不是未雨绸缪嘛……”
胤祚大怒:还说什么要怨就怨他自个儿呢!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苏培盛在门外道:“咱们主子说了,您要是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您也出不去,想了也白想……这房子,门窗都是特制的,连房顶都加固过,您就安心住吧,别折腾了。”
又道:“和郡王您要不要喝一杯?咱们主子最近得了几坛好酒,江南那边运来的,最是香醇不过……”
“不喝!”想将他灌醉,没门!
说完又后悔了,不想喝醉可以装醉啊!真是失策!
苏培盛有些可惜,要是这位爷喝醉了,可不就省事了吗?
只听胤祚又道:“旺财这会儿该到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派人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安心在府里等爷回去。”
“额……”
胤祚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道:“怎么了?”
“旺财公公他……”苏培盛犹豫了下,干笑道:“旺财公公早就到了,这会儿正在咱们府外大吵大闹,还说要去告御状呢!”
这么早就到了,八成没听他的话坐车,而是骑马来的,这会儿肯定冻坏了,胤祚道:“你们差不多就行了啊!要不让他进来服侍爷,要不找人把他拎回去。”
由着他在外面闹,这是生怕人不知道他被关着呢!
苏培盛恭声应了,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胤祚听着他脚步声去远了,才开始吃饭,完了也懒得收拾桌子,去里间盖着薄被睡觉。
他吃饭的时候,跪在乾清宫的大臣们也终于等到了康熙的反应,高高兴兴回家收集和郡王的“罪证”,准备明天大干一场——不就是理论为什么和郡王不能做太子吗?那个纨绔子,找他的错,那还不是松松的?
资质愚钝,不堪造就?
这一条得去掉!这大清有几个敢和他比脑子呢?
欺男霸女,荒淫无度?
这位爷要真能荒淫下,万岁爷做梦都要笑醒了!这一条也得去掉!
自私任性,鱼肉百姓?
唔……这位爷是任性了点,但是自私还真没有,探井的六爷铲,还有六爷纺车、六爷织机,还有那六爷窝,可都是惠民之举,鱼肉百姓那就更谈不上了……
暴虐无道,残民害物?
也不算吧?平时在京城,他老人家虽然也打架闹事,但是欺负平民百姓的事儿是绝对没有的——要欺负人家也欺负有权有势的……
真是头大……
******
胤祚一觉睡到半下午,胤禛终于回府,顺便带了个太医回来给他把了下脉,发现有些受凉,于是开了药,胤禛盯着他喝完又锁了门出去。
等晚上,胤禛才又过来,陪胤祚吃了晚饭,又盯着他喝药,胤祚垂头丧气:“四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胤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明天。”
“明天?”胤祚怒道:“你不是说让我好好想想吗?”
明天就要成定局了,还要他想个屁啊!
胤禛淡淡道:“你想你的,我做我的。”
“……”他想骂娘行不行?不行啊,他娘就是自个儿的娘……
胤祚露出笑容:“四哥……”
“嗯?”胤禛刚应了一声,眼睛上已经挨了一拳,顿时黑了一张脸:“老六!”
回应他的是胤祚又一拳!吃饱喝足,觉也睡够了,正好揍人!
胤禛猝不及防之下,挨了几老拳,才终于从椅子里脱身,起身退开两步,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这才开始还手。
两个人,一个步伐沉稳,拳脚有力,一个身手敏捷,灵活多变,一时间斗得旗鼓相当。
胤禛力气比胤祚大得多,胤祚虽然占了先手,让胤禛很挨了他几拳,当想要制服胤禛却差的远——他体力不及胤禛,打到最后谁制服谁还真难说。
不过胤祚醉翁之意不在酒,将胤禛引到角落里,踹了一脚之后转身就跑……
眨眼睛就冲到门口——只要出了这个门,哼!
伸手一拉,咦?没开……
再一拉,还是没开……
胤禛好整以暇的站起来,整理衣裳,淡淡道:“还打不打?”
太狡猾了!自己在里面居然还锁门!
胤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门都锁了,还有什么好打的?
回到椅子坐好,给两人都倒了茶,硬的不行来软的,叹气道:“四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还是希望,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决定。”
胤禛低头喝茶,不语。
胤祚默然片刻,道:“四哥,我希望如果万一有一天,我对自己所面对的一切厌倦不满的时候,我会想起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怨恨你和皇阿玛如今的欺瞒逼迫——你明白吗?”
“四哥,你已经讲明了利害,该做的你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让我自己来,可以吗?”
“没关系,”胤禛放下茶盏,淡淡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尽管怨恨我……没关系。”
“四哥!”
胤禛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人开了门,回头道:“这扇门只有我回来才会打开,你不要白费力气,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
转身出门,又重新锁上。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乾清宫中,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