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着车,驶进一片别墅区。
祁泽隔着车窗指了一下祁家的位置,同贺远钧说:“那边就是祁家。”
虽从这个世界来看,他不过只是将近两月没有回来,但实际上来说,祁泽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回祁家了。
今天一看,竟还觉得有两分陌生。
继母是个爱打理花草的人,即使冬日里,从外面也能看见院里开着的一些观赏花树,或者是藤蔓植物的花朵。
但今天,只是用肉眼远远看去,那蔓出墙头的藤蔓都是枯黄的模样,像这样的一般都会被花匠清理出去。可见祁家现在确实很乱,估计也没有外人在家。毕竟祁振国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怎么会让人知道她女儿如今是什么状况。
不用肉眼去看,祁家整栋房子上方笼罩着一团黑雾,可想住在其中的人,怕是诸事都不会顺利,若是时间一长,不幸丢了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虽没拿我当一家人看,但也倒底是将我养大了。”祁泽看着那些黑雾,对贺远钧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次帮他们解决,就当是还他们的恩了。”
贺远钧没说话,在他看来,小狐狸自然还是有些心软的,若是换作他来,但凡是让小狐狸受过委屈的,便是罪不致死,他也会教他们剥下一层皮来,决不会轻易放过。
车停在了祁家门口,司机在门口等了片刻,里面的人大概是仔细看了看车,又对照着确认了一遍祁泽发来的消息,电子大门才打开。
祁泽和贺远钧下了车,里面也没人出来接。偌大的别墅,竟像是没人一般,安静得都有些诡异。
等祁泽带着贺远钧走到大门外,门才从里面打开。
来开门的是程嫒,面色灰败,眼睛浮肿,头发也有些凌乱,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优雅形象。
她一见祁泽就要哭,余光又看见了人高马大的贺远钧,又生生止住了,低声和祁泽道:“你怎么还带外人回来!”
祁泽进屋后看了她一眼,又环视了屋子一遍,听见她说的话,将与贺远钧相握的手展示给她看:“不是外人,他是我爱人。”
“……你……”程嫒想起了贺远钧是上次把卡扔回来的那个男人,她还以为两人顶多是在谈恋爱,且多半是这姓贺的把他养着当小情人儿。
但她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了,祁泽又不是她儿子,她也不管他和女人在一起还是男人在一起。见祁泽根本不让这个贺家少爷回避,只能皱着眉将两人往楼上带。
屋子里因为没有人打扫,显得有些脏乱。看来他们是一个佣人也没敢留,不敢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楼地板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些道士作法时的不知道是狗血还是鸡血的痕迹,估计是程嫒从来不会打扫的原因,只粗略拖了拖,没有收拾干净。
这腥味有些重,祁泽有点想反胃。
贺远钧注意到,抬手抚了抚他的背,又从瘪平的衣兜里拿出一颗水果递给祁泽。
水果的长相有些像橘子,但不用剥皮,可以直接吃。以前贺远钧在宫里就常给他吃,还不是一盘盘装着,叫人送来,而像是现在这样,突然从袖子里拿出来,如同与他分享藏着的秘宝一般拿给祁泽。
祁泽只以为这果子珍贵,又是贺远钧爱吃的,却并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水果。
祁泽咬了一口,果香霎时溢满整个二楼,让人神清气爽。
就连神色疲惫焦急的程嫒,因为没有休息好而隐隐作痛的神经都跟着缓解了,她还忍不住频频回头瞧祁泽手上的水果,更是不自觉地吞咽起唾沫,她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不仅累也很饿,只是之前都不觉得罢了。
可惜祁泽手里只有一个,她也没想从贺远钧手里再要一个,只先按捺住饥饿,将两人先带去书房。
书房门一打开,就见祁振国正在来回踱步,跟人打着电话在线暴躁。
他听见动静,朝门口方向看来,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是和程嫒一样的疲惫焦急。
他匆匆说了两句挂掉了电话,怒火未消,又瞧见祁泽还在悠哉游哉地吃着水果,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情吃!啊?”
祁泽皱了皱眉,如实道:“不吃不行,我会想吐的。”
闻言,祁振国双眼大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那样大,看着有些可怖,但那副模样也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手指着祁泽颤个不停。
他以为祁泽是在羞辱他。
祁泽看着祁振国,他的双鬓有些白发,精神状态不佳,疲惫与愤怒,深陷的眼窝与眼睛里的血丝,让他看起来老了许多。
这和祁泽印象中的祁振国有些不太一样了。
祁泽印象中的祁振国一直是沉稳、处事不惊,仿佛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强者。
祁泽回过神,见他误会了,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又作罢了。
吃掉最后一口,他没向祁振国介绍贺远钧,贺远钧也没向祁家主事的人打招呼,只抽出帕子,给祁泽擦了擦沾灵果汁的手指。
这亲密且旁若无人的动作看得祁振国太阳穴突突地跳,瞪着这模样大变的大儿子喘着粗气。
程嫒去抚他胸口,叫他先别生气,还是赶紧解决眼下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祁振国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祁泽却先他一步。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觉得这事情跟我有关系,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这事儿不是我做的。还有,我可以帮你们看看祁若杉,但我希望以后我们能互不相干。”
“呵,互不相干?”祁振国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他上下打量着祁泽,又打量了一遍祁泽身边的贺远钧,口不择言,“果然跟你妈一个样,有了更好的去路,我祁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祁泽没说话,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