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乔慕意不动声色地把手一晃,就躲开了,然后平静道:“印炯,你又有什么事?”
“乔乔!”印炯的声音像是在演舞台剧一样夸张,“我只想送你一朵玫瑰,和一段浪漫的归程!请你——不要拒绝我这颗为你神魂颠倒的真挚之心!”
乔慕意视线在印炯手里玫瑰上一沾,旋即抬起眼,严肃道:“校规第三大部分第二十二条是什么,你忘了?”
印炯一愣,呆道:“是、是什么?”
“禁止任何形式的早恋,禁止同学之间有超越一般交友界限的亲密接触。”乔慕意用朗诵般的语气道。
印炯挠了挠头,疑惑道:“校规有这条吗?”
乔慕意一脸坦然:“你不信可以去问徐捕头。”
“徐捕头”是德海的教导主任,因“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宁可错抓、绝不漏放”的纪律监督原则,有了这个诨名。
哪怕印炯这种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哥,听到“徐捕头”的威名也是立刻就怂,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对了乔乔,我家里还有晚宴,来得都是大人物,我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迟到。我不跟你聊了啊!明天见!”
话音都没落,印炯一阵风似的掀回自己的保时捷前,上车,启动,一气呵成,绝尘而去。
游悠优刚才一直憋笑憋得很艰难,此刻终于可以笑出声了,于是说话都带喘的:“乔乔啊……你说印炯都追你三年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花样?可笑死我了!不过他怎么还不死心啊?你都拒绝他几百次了吧?”
“没这么多。”乔慕意根本没把刚才的插曲当回事,继续往前走,同时闲闲道,“最多几十次。”
游悠优啧了两声,道:“说起来,乔乔,你这被表白次数,应该是仅次于许师兄了。他毕竟是咱们德海‘被表白次数最多’的记录保持者,估计十年以内都无人能超越了。”
乔慕意闻言感慨:“谁这么无聊,还统计这些。”
“那可是许师兄啊!”游悠优的语气充满着少女心的幻想感,好像“许师兄”三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乔慕意瞄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高二那年,他不是来咱们班查过做眼保健操的情况吗?我当时刚好坐门口,睁着眼睛没做操,被他撞上了,还给我记了一笔呢!亏我当时还冲他比了个卖萌的鬼脸,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你比什么鬼脸了?”游悠优好奇地问着。
乔慕意回想了一下,用手掌比出个“OK”的手势,但食指和拇指组成的形状却更像个眼睛的轮廓,剩下三根修长的手指就像眼睫毛一样。然后乔慕意果然把这个手势贴在了眼睛上,冲着游悠优道:“就是这样啊!我这可是夸他眼睛长得好看呢!丹凤眼最是挑长相的,非得那种气质出众、五官深邃的人,才能体现出这种眼型的俊美。还有啊,他睫毛好长的,当时阳光从他背后斜射过来,我瞬间就看到了。”
她这般说着,却发现游悠优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喃喃道:“乔乔,我也好想看许师兄的眼睛和睫毛啊……”
乔慕意唇角抽搐了一下,收了手,顺势推了游悠优一把,让她清醒点:“许辞修那种人,这么冷漠,完全不近人情,谁看上他,那不是找罪受么!”
游悠优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家都说,能让许师兄看上的人,恐怕都还没出生呢。”
“真是躲过一劫。”乔慕意假装感慨着。
“去你的!”游悠优也反手轻轻推了乔慕意一把,嘻嘻哈哈起来,“别聊了,天都快黑了,早点回家吧!你爸给你找的家教,不是今天来么?”
乔慕意的父亲在拉美搞援建,作为项目负责人,钱没少挣,但这几年几乎没有回过国。乔慕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这些年,她家里只有个和父亲沾点亲的阿姨来做保姆,给乔慕意做做饭、料理一下家务。
乔父工作忙,还跨着时区,平时对乔慕意真是完全放养状态。但这眼见得高三下学期了,人生最关键的冲刺期,哪怕春节都没法回家的乔父,终于是惦记着自己还有个女儿,特特让保姆红姨在他们地方论坛上发了个帖子,高薪求全科家教。
据说应聘的人不少,乔父亲自筛选的简历,挑中了一个成绩特别出挑的学神,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乔慕意一定要好好跟着人家学习。
乔慕意随意应承了下来,心里却完全没当回事。她是美术生,美术联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乔慕意考得非常突出,参加的校考也都很不错。除了那个最顶级的学府U大,要求超变态的文化课成绩,直接被乔慕意给排除在选项之外了;其他的所有美术类院校,乔慕意觉得自己高考随便混混,还是有个差不多的。
反正她怎么努力,也学不成许辞修啊?那可是德海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市状元。
乔慕意这样想着,心里盘算着在这个家教面前随便混混,或者干脆想个法子让他辞职算了。
她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苹果,但沙发上没人。看来那个家教已经来了?
红姨正忙着收拾东西,听见乔慕意进门的声音,立刻走了来,连连问道:“慕慕呀,今天累不累呀?饿不饿?红姨今天买了三文鱼,新鲜的,晚上吃!”
乔慕意冲红姨笑得很甜,换好拖鞋,随手把书包甩掉,亲密地一把搂过红姨的肩,道:“红姨辛苦了!对了,我看见客用拖鞋少了一双,是那个家教来了吗?”
“是的呢。”红姨眼睛一挑,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哎呀慕慕呀,红姨跟你讲哦,那个老师生得好俊的!气质又好!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你跟着他学肯定能考得特别好!人家还可认真了呢!我让他在客厅吃吃水果,喝喝茶,等你回家再说,人家不要嘞,说是想先看看你的学习状况,我就给领到书房去了。”
“在书房是吧?行,我去找他。”乔慕意点了点头,又冲红姨眨了眨眼,“红姨啊,你今天是不是还煲了汤?一进门就闻到了,好香的!果然我家红姨手艺就是好。”
“慕慕你就是嘴甜!”红姨乐得合不拢嘴。
乔慕意脸上带着笑,快步上了楼梯,去了二楼的书房。
一推门,那个立在书柜前修长的身影,就落进她的眼里。高挑的个子,匀称的体格,被顶上吊灯那熏暖的光氤氲出一种遗世独立的高雅气质。那人本是低头凝望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书,听到乔慕意推门的声音,便抬头看了过来。于是乔慕意就看到了那张五官精致、轮廓深邃的脸,看着那人眼神里蓄着淡淡的冷漠与疏离,凝望着自己。整个画面,无论是色调还是光影,又或者说是某种微妙的气场,都像是一幅绝美的油画。
乔慕意这种美术生,对于“美”一向是最敏感的。眼前这幕瞬间在她脑海里刻印了下来,让乔慕意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来当我模特吧。”
说完,她忽又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娇俏暧昧道:“我瞧你身材蛮好的,穿衣显瘦,想必脱衣是有肉的。不如脱了衣服让我审视一下?”
后面这句话,是乔慕意认出了那人时,瞬间浮起的恶作剧心思。你说这缘分也就是巧,今天刚说到许辞修,晚上她就在自己家里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许师兄”。
这种“高冷清绝”的人,乔慕意这样的小魔女,不趁机调戏一把,多遗憾呐!
她眼波潋滟,紧紧锁定着许辞修的脸,想要看他有什么反应。
就见许辞修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到不能更正经的模样,认真道:“我是来当你家教的。”
乔慕意眼波一转,故意蛮不讲理道:“我可没钱付家教费,只能以画抵债。许师兄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上课。”
她料想,许辞修这种一板一眼的性子,肯定拿她没辙。
果然,就看见许辞修一言不发,只是把手里的书合上,塞回书柜里。
乔慕意觉得自己这是占了上风了,忍不住亮起一抹小得意的笑,两靥梨涡都好似盛满了醉人佳酿,让人看着就觉得只是看看就已经意乱情迷。
却在这时,许辞修忽然回身,大踏步走了来,在乔慕意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时,已站在她身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若有若无,许辞修身材高挑,此时垂着头,凝望乔慕意的眼神,在阴影之中,仿佛突然多了抹危险的光。他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像是提琴的琴弓在琴弦上细腻地磨,让乔慕意的心口忍不住跟着震颤:
“可以。今晚上完课,我让你画,怎么画都行。”
乔慕意怔住了。她懵懵懂懂地任由许辞修握住手腕,往书房里拖。
她有点慌,又有些不安分的心思跳啊跳,于是又有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乔慕意瞬间停了步子,拖着手腕,故意和许辞修抵抗。等许辞修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她时,她又扬起笑来,娇俏着说:“许师兄,我在家学习,都是要换睡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