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又睇了她一眼:“一百余年前,严迅兵解于此地,他于临终前托我推演,可惜当时他口中所说的女娃灵根残缺,无法填星。都怪那小子,在我耳边足足念了上百年,不如他所愿,少不得老朽魂归九天之前耳根都落不下清净。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严迅严迅,又是严迅,好事儿永远没他的份,阴损诡道里总少不了他。
诡计多端的糟老头子。
岑妙妙意识到枯荣口气是认真的,却察觉到他话中似乎有所保留,她将手藏进袖子里,暗暗捏住商定涯给的命牌。
枯荣缓缓道:“不过不会是现在,起码等你活到三百岁后,根骨小有所成能承接星辰之力再说。麒麟命罕见,非人所化,于他人而言,以身接星辰或许是自毁性命之事,于你而言,填星却是实打实的气运加身,并非坏事。”
跟着枯荣话锋一转,“哎,算了,剩下的就不告诉你这个小娃娃了,你不方便听,听多了,招祸。”
长老,您说话太大喘气了。
该说不说,岑妙妙顶着冷汗湿透的后背,终于松了口气。
又听枯荣轻描淡写道:“不必紧张,老朽若是当真要取你性命,如今你焉有功夫扣着商定涯那小子的命魂牌?”
哦豁,掌门的杀手锏被发现了。
岑妙妙心知枯荣此时不会再取她小命,便将命牌收起,小心翼翼打量着枯荣的神色。
“长老,掌门与严迅……道君在你面前都是小辈么?”
“不然?”枯荣眉梢一挑,悠闲道:“如今剑宗能说得上话的,哪一个不是老朽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奶娃娃。”
“那……长老守在此处,只为‘填星’一事么?”
“那倒不是,嫌烦罢了。即便身在山中,也并非跳出方外,徒增满身尘埃,老朽守在禁地里,耳朵眼睛倒也没聋没瞎。”
此时枯荣挥了挥手,两人头顶亮起点点火光,岑妙妙抬眼看去,只见石窟中顶端也悬挂着无数无芯的鲛油长烛。
在二人面前,一尊玉雕独立于所有石雕之外,周遭散落无数碎玉堆砌而成的莲灯。
岑妙妙只朝那处堪堪扫了一眼,便叫那座玉雕夺取了所有心神。
她的视线自下而上,最终缓缓停驻在玉雕的脸上。
所有雕像里,独独这一尊刻好了面容。
火光明灭中,玉雕通体洁白无暇,不染尘埃,尤其面容更是泛着清冷的光。
“魂兮归来。”枯荣见她目夺神摇,以为她被玉雕里透出的威压摄走心神,于是手中拂尘一甩,“女娃娃丁点大小,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快——问过道祖安。”
岑妙妙:并没有胡思乱想,只是发发呆罢了。
不过她还是假装受到惊吓,乖乖朝玉雕拱手行礼,“见过道祖。”
行礼时,她的目光仍然胶着在玉雕的脸上,神思游离。
如果说初到剑宗时,在山门的道祖像前,在缥缈云雾里见到了傀儡的脸是胡思乱想。
那么现在……她看到的这张与太岁肖似的面孔,是在证明什么?
不等她真正的胡思乱想起来,耳边又响起了枯荣苍老的声音。
“这是本宗道祖——庄衍兮,也是第一个以凡人身躯填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