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妙暗自咬牙,表面仍旧恭恭敬敬,“那长老今日召弟子来此,是为?”
“哦。”枯荣眼珠一转,“本意是让你修炼勤勉,不求来日有道祖的万分之一卓越,但求平安活过化神,方可填星。只是看样子,你似乎对自己的原身尚不了解,既然如此……”
说着,枯荣扬手一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一个巨大繁复的法阵在老者足下亮起,缟白的衣袍翻飞不休,以星光为符的纹路逐一被点亮,中心处更是光华夺目,从中绞出一阵夺人心神的旋涡来。
枯荣笑得慈眉善目,偏偏岑妙妙在他眼里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此阵名为‘弹指须臾’,阵中千日不过是阵外须臾。入阵者若不能堪破过往,不论是心念摇摆还是庸懦无能,便会长长久久陷于其中,直至殒身于过去。”
岑妙妙:法阵?
老头你什么意思?
又听枯荣道:“别说老朽无情,已与你留下一线生机,能否堪破,端看你自身。届时你若是无法破阵,老朽便取你魂魄温养,直至可供‘填星’所用,反之,你要是能凭借自身之力从中脱逃,老朽便放你自行离去。”
说罢,枯荣颈后插着的拂尘便骤然伸长数尺,将毫无防备的岑妙妙一把卷起,不由分说便抛入了阵中。
待岑妙妙的身影消失在道祖石雕前,片刻之后,不断向外溢散灵蕴的星图重新回归黯淡。
枯荣敛息往回走了一截路,忽然停在严迅的石雕前,袖中一展,抖落几枚神识凝成的针芒。
“方才是你?”
他不笑时,深邃的眼窝里狠戾感回归,鹰视狼顾,不怒自威。
“但凡她方才身中一根你的神识化针,此时早已没了命。小子,你心肠颇硬啊。”
针芒散落在青砖上,竟如有实质一般发出叮叮响声。
枯荣面前是严迅的石雕,石雕不言语,他也不动弹。
直至许久后,里面传出来严迅嘶哑的声音。
“……长老为何不立刻将她祭入星轨?分明直取她魂魄温养才是最保险之策。”
枯荣呵呵一笑,“保险之策?依老朽看,是如你一人所愿吧。”
他凑近石雕,冷下脸来,“他人未必知道,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算盘。取她命魂温养是假,夺她命魂以你身取而代之,行摘星之事……这才是你的本意吧。”
石雕中严迅的残魂沉默了片刻,随后道:“长老,将太衍的将来系于一介黄口小儿身上,实不如由弟子承此大任,你我皆知这才是万全之法。”
枯荣横眉一哂:“活人之事何须你一缕残魂置喙?若是天道当真倾颓,太衍不复,就算到了那时,还有老朽这把骨头垫着,烧不着尔等。”
枯荣语气不重,却自有力量,每随一句话音落下,严迅的石雕前便多了一层禁制。
严迅:“原来如此,枯荣,你在帮她。将她投入须臾阵中,也不过是想让她真正能结……”
禁制已成。
严迅也随之消声,石雕里不再传来任何声音与神识的波动。
枯荣一扫拂尘,叹了口气,“执念深重,你小子安能成事?”
形容枯瘦的老者身影渐消,在他身后,千万长烛尽数熄灭,石窟再次空寂下来,只闻水滴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