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蓉点头,“是,公子与崔公子认识?”
沈映道:“并不是,方才是听你家妈妈与我说起。妙蓉姑娘可知这崔公子的父亲是谁?”
妙蓉想了想,摇摇头,“这奴家就不是很清楚了,只听说是好像在京里带兵的。”
带兵的?莫非还是个有兵权的武将?
沈映抬头和顾悯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皱起的眉头代表了,他们都不记得京城里什么时候有过哪号领兵的姓崔的大人物。
莫不是这个什么崔公子吹牛的吧?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那个崔公子的叫骂声。
“敢敷衍本公子是吧?你们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信不信我让我爹带兵来把你们这儿拆了!”
“芳蕊呢!赶紧叫芳蕊过来伺候本公子!今晚本公子就要她来伺候我!”
老鸨赔小心地道:“崔公子,可芳蕊她是卖艺不卖身的啊!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别和一个小女子为难好吗?”
“我管她卖什么呢!本公子瞧上了她那是她的福气!把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一高兴,说不定就替她赎身纳她为妾了,那是她的造化知不知道?”
老鸨为难道:“崔公子您消消气,我再去劝劝芳蕊,这种事情也总得讲两厢情愿才行,您说是不?”
“两厢情愿?都出来卖了还立什么牌坊?我可告诉你们,本公子可马上就要进锦衣卫了,你们都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吧?敢得罪我,我带锦衣卫来把你们这儿一把火烧了!”
沈映听到这里,戏谑地瞟了顾悯一眼,指桑骂槐道:“听见没有?连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都能进锦衣卫了,怪不得锦衣卫的名声在老百姓口中这么差。”
顾悯面无表情地道:“他进不了锦衣卫。”
沈映嗤笑,“话别说得太满。”然后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还真挺想知道这个崔公子背后的人是谁,口气这么大?这差不多还是天子脚下呢,就敢这么嚣张?”
妙蓉听到他们的议论,叹了口气道:“公子们有所不知,这位崔公子看上了我们楼里的芳蕊姑娘,可芳蕊是清倌儿,并不卖身,芳蕊躲了崔公子几日,这个煞星便日日来楼里闹,妈妈碍于他家的权势,又不敢赶人走,这生意也不知道还能做几天。”
沈映一听竟然还有这种不讲理的混账王八蛋,登时起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冷笑了声往前挥了下手,“走,咱们出去会会那位崔公子。”
打开房门出去,隔壁雅间还在砸东西,外面的老鸨已经在哭爹喊娘了:“崔公子您别砸了,您这样闹,让我还怎么做开门生意啊!”
“老鸨,我说句公道话,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沈映走过去,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人家崔公子来这里是花钱买高兴的,可你们现在把崔公子弄得这么不高兴,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房里面的崔公子听到外头有人说话,醉醺醺地走了出来,打量了眼沈映,没好气地问:“你又是从哪儿来的?”
沈映作了个揖,彬彬有礼地道:“见过崔公子,在下……徐景明,这位是我的兄长,徐景承。我们兄弟俩是从外地过来准备进京投奔亲戚的,方才在隔壁喝酒,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崔公子见沈映和顾悯穿着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便没把他们当回事,不耐烦地道:“几时轮得到你们看本公子的热闹?快滚!快滚!”
沈映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说:“崔公子,刚刚我在隔壁也大致听了些你们的对话,你这么恼火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吗?在下或许有一法子,可以令你成功抱得美人归。”
崔公子听完,不相信地嘲弄道:“你一个乡下来的能有什么办法?可别大言不惭。”
沈映气定神闲道:“崔公子不妨听在下说完,芳蕊姑娘虽然流落风。尘,但也是出淤泥而不染,若是无名无分就这么委身于崔公子,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确实不妥。若崔公子是真心喜欢芳蕊姑娘,有心纳她为妾,就该先下聘表诚意才是,这样方能打动佳人芳心啊。”
那崔公子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会帮一个妓。女赎身纳她为妾,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况且给一个淸倌儿赎身,那可得好几百两银子,他要是有这个钱,都不知道能喝多少次花酒了!
崔公子正想开口让沈映少管闲事,可没想到沈映突然又说:“既然今日能在这里,有幸结识到像崔公子这样器宇不凡的人物,这样吧,不如为芳蕊姑娘赎身的银子我替崔公子出了,也算是帮忙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如何?”
崔公子一愣,眨了眨醉眼,有些不敢相信,“你帮我出赎身钱?”
沈映走到崔公子旁边附耳道:“先把人家姑娘赎了身,之后是纳妾还是当外室哪怕是做个烧火丫头,那还不是崔公子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崔公子被沈映给说懵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冤大头,无缘无故的,竟然上赶着帮他花钱?
沈映见崔公子呆呆的不说话,便知他是心动了,转身问老鸨:“老鸨,不知替这位芳蕊姑娘赎身要多少银子?”
老鸨有点不信这个衣着普通的年轻公子能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银子,犹犹豫豫地说了个数,沈映手往旁边的顾悯那儿一伸,看着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拿银票出来。
虽然不知道沈映到底打算做什么,但顾悯还是乖乖掏了钱,沈映把一张银票拍到老鸨手里,大气地道:“看看,对不对数。”
老鸨把银票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确认是真的后,连连点头,“对对对,那这位公子,你替芳蕊赎了身,不知芳蕊以后是跟谁啊?”
沈映手一指崔公子,大方道:“赎身钱虽是我出的,但人我是送给崔公子的。”
“啊?”崔公子脸上一副中了大奖似的茫然表情,都没缓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映笑着对老鸨说:“你回去告诉芳蕊姑娘让她好生准备着,过几日等崔公子准备好了便来下聘。”然后扭头询问崔公子,“崔公子,您觉得怎么样?”
崔公子慢慢抬起手指向沈映,盯着沈映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沈映抱拳,微微一笑,“在下,徐景明。”
崔公子突然咧嘴一乐,走过去用力拍了拍沈映的肩膀:“徐景明!你这个人,倒是很上道嘛!行!你这个朋友,我崔英杰交了!”
沈映往身后指了指,“那不知崔兄可否赏脸移步去我哪儿一起喝一杯?”
崔英杰豪爽地道:“喝!喝!今晚能认识徐兄这样的人,真是畅快,当然要不醉不归!”
顾悯看着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就好得像是拜把子兄弟一般的两个人勾肩搭背地从他面前走过,眼皮不由得跳了跳,看看他的这位圣上,如今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回到雅间里,三人关起门来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酒过三巡,本来就醉得差不多的崔英杰很快老底就都被沈映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原来这崔英杰的父亲,乃是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不过一正六品的小官,在这福来镇上,竟也能被传成了京中大官,沈映知道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区区六品官,上朝的时候连他面都见不到。
沈映又帮崔英杰杯子里倒满酒,闲聊般问:“崔兄,你既家住京城,为何又会跑到这里的青。楼来?难不成这名花阁的姑娘,当真要比京城里的不夜楼还要好?”
“屁!”崔英杰打了个酒嗝,十分不屑道,“那论起色艺双绝,当然还是不夜楼里的姑娘最好,若不是我父亲,说最近京城可能要出乱子,让我待在城外的庄子上,你以为本公子会稀罕来这儿?”
沈映听崔英杰说完,看着对面的顾悯,皱了下眉头,继续不露声色地装作好奇地问崔英杰:“啊?好端端的,京城会出什么乱子啊?我们兄弟正准备进京投亲呢。”
崔英杰摆了摆手,拍拍沈映的手臂,摇头晃脑地得意道:“好兄弟,为兄劝你暂时先别进京了,先在城外住下,等过段时日再说。你放心,你这么仗义,为兄不会亏待你的,等为兄进了锦衣卫,以后在京城,我罩你!”
沈映敷衍笑道:“那我们兄弟二人,以后可要多仰仗崔兄了。”
五城兵马司,在京中负责抓捕盗贼,疏通街道及囚犯关押、火禁之事,兵马司指挥,虽然官职不大,但管的事情不少,对城中道路也十分熟悉。
既然崔英杰的父亲已经知道京中不日就要出乱子,让儿子提前出城避祸,而崔英杰又说,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进锦衣卫,那就说明,北城兵马司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杜谦仁一党收买掌控。
沈映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放到唇边,完美地掩饰住唇边浮起的一抹充满算计的冷笑。
他正愁在京城里安插不了人和他里应外合呢,没想到喝个花酒,就有肉票自己送上门来了,这趟青。楼,可真没白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