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子是皇帝的嫡亲血脉,皇帝驾崩后理应由他继承皇位,那藩王们也无话可说,可太子沈怀容并不是皇帝的血脉,不过是一个在藩王里实力最末等的肃王的儿子,都是龙子龙孙,这江山,凭什么要他们拱手让给肃王?
皇帝显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知道藩王们对皇位虎视眈眈,为了能帮太子坐稳皇,于是开始暗中部署,打算铲除那几个觊觎皇位,最不安分的藩王,信王、淮王等几个藩王自然首当其冲。
自古用兵,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若是一个藩王没犯什么错,皇帝就要削了人家的权力,那其他藩王必定会人人自危,担心皇帝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势必会联合起来反抗皇帝的统治。
可若是一个藩王犯了错,那皇帝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惩处,其他没犯错的藩王也并不会担心祸及到自己。
这便是沈映布的局。
他先是装病,勾出了藩王们争夺皇位的野心,然后又假借以稳固将来太子的帝位为名削弱信王、淮王等藩王的实力,逼着他们要么交权,要么主动造反。
而只要他们一反,朝廷便有了出兵镇压的理由。
淮王、信王等藩王,根本不会把一个病得快要死的皇帝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会心甘情愿任由皇帝削除他们手里的权力,要他们对一个黄口小儿俯首称臣,那个代表了至高无上权力的位子,值得他们拿命去赌上一回,放手一搏!
正月一过,各王府里听到风声,开始秘密练兵,打造兵器,为将来的起兵做准备。
可他们这些老狐狸不知道,沈映早已给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的陷阱。
二月末,皇帝下旨给淮王,以防边为名,欲将其护卫精兵调出塞外戍守,淮王不从,过三日,皇帝又下旨给信王,命信王入京觐见,信王知是鸿门宴找借口推脱不肯去,二王皆抗旨不遵,皇帝震怒下旨将他们废为庶人,命人将他们幽禁在封地,二王不肯束手就擒,杀了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臣,起兵造反!
战事遂起,沈映任命林振越为大将军,统兵讨伐二王,但淮王、信王在藩王中威望颇高,也得到了不少藩王的支持,负隅顽抗一路攻占了不少城池,战事一时僵持不下。
南疆虽然地处偏远,但平阳王府派出去的眼线颇多,藩王作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平阳王府。
顾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足足做了两年的准备,这两年里,他招兵买马,暗中操练,培养出了一支精锐之师,淮王、信王一反,平阳王府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起兵勤王,而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平阳王,会派兵配合朝廷大军在后方包抄他们!
一接到淮王、信王造反的密报,顾悯便亲自率领平阳王府的十万大军轻骑挺进,直奔京城方向而去,到了藩王大军的后方,大军将要过江的时候,顾悯打算派人给林振越送信,要林振越配合自己将藩王大军前后夹击包围起来一举歼灭。
但顾悯的信还没写好,就被赶过来的凌青蘅给拦下了。
这些年来,顾悯虽然和沈映没有书信往来,但和凌青蘅一直保持着联络,他和沈映也都是通过凌青蘅来了解彼此的近况。
凌青蘅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兵卒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顾悯的营帐,见到顾悯后,先拱手作了个揖,“一别数年,少君一向可好?”
顾悯感激凌青蘅这两年替他守在沈映身边,帮沈映鞍前马后,所以也还了个礼:“还不错,多谢关心,凌大人也安好?”
凌青蘅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官运亨通,吃嘛嘛香。”
“皇上好吗?”顾悯两句话不到就把话头转到了沈映身上,目光含着担忧,“我听说他病了?那些丹药他真的吃了?”
凌青蘅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你觉得以皇上的聪明才智,真的会让自己以身犯险?自然是装病,少君该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却连这都看不透,当真是关心则乱。”他摆了摆手,又道,“好了,时间不多,先说正事,皇上这次让我来见你,是要你埋伏在叛军后方先按兵不动。”
顾悯拧眉不解:“这是为何?我听说朝廷大军与叛军交战并没有占到便宜,如今战事胶着,应该速战速决才是,皇上为何要我按兵不动?”
凌青蘅压低声音道:“我明白你想早点见到皇上的心,但若是就这么容易地平定了藩王叛乱,又怎么能显现得出你的劳苦功高?到时不过也就是论功行赏。可你别忘了,在百官眼里,临阳侯顾悯早就死了,那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临阳侯?”
顾悯默然片刻,习惯地用手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刀柄,沉声道:“皇上是想让我怎么做,你直说吧。”
凌青蘅注视着顾悯,肃然道:“皇上的意思是,临阳侯已死,世间再无临阳侯顾悯其人,起兵勤王的,是已故前内阁首辅徐问阶之子,徐、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