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座亭子,沈青芒过去坐下,又招呼两个少年一起坐,清晓将灯台放置在亭子一角,明濯托腮看着月季,说:“良辰美景,奈何没有好酒。”
沈青芒笑道:“小孩子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明濯噗嗤一笑。“真人以为我们多大?”
“嗯?”沈青芒挑眉。“十七八?”
“奴今年一百有二,清晓倒是还小,八十有一。”
沈青芒脸一红。“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闭关时间太久,忘了修仙界的年龄不能用面容判断,下意识以为他们都是少年人。
她从袖中取出酒坛,又翻出几只琉璃杯。“这是妙然宫主赠我的‘春漏短’,琼琚借花献佛,感谢二位引路之恩。”
清晓轻轻拨了一下灯芯,灯影明灭。明濯弯唇,声音更加柔和。“‘春漏短’可是好酒,奴和清晓都只有年节才有幸品尝,真人当真舍得?”
“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沈青芒斟了三杯酒。“今日可以尽情品尝。”
两位少年用优雅的姿态饮尽杯中酒,沈青芒揉了揉眉心,到底没有忍住,说道:“我能不能问你们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明濯身体向前倾,语气缱绻。“奴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太好了。”沈青芒又掏出笔记本。“我问过妙然宫主朝华宫的修行方式,她说男女侧重有所不同,所以我想请问男修一般会选择怎样的方式?”
明濯向后一仰,望向清晓。“这……清晓,不如你先答?”
清晓蹙眉。“真人为何问起这种问题?”
“啊,不方便回答吗?理解理解,隐私问题。那我问点儿不太隐私的吧。”沈青芒转着笔说道:“以你们如今的阅历,对‘情’的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妙然宫主说朝华宫修行经常会产生顿悟,你们有过这种感受吗?”
明濯擦了擦额间的汗,干笑道:“奴学艺不精,还未有深入体会,让琼琚宗主见笑了。”
清晓摇头。“尚未有顿悟之感。至于对‘情’的理解……奴以为情乃世间最不可捉摸之事,并无规律可循。”
“是啊,我家乡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觉得情的由来很难研究,也真是难为你们了。还有几个小问题……”
她谈兴渐浓,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脑中冒出,对面的两个少年却是越来越如坐针毡,明濯给自己斟了几杯酒,又掐了掐眉心,最后伏在桌上讨饶。“抱歉,宗主,明濯怕是要辜负您的美酒了。您这样无端让奴想起师尊考校的时候,真是……不堪回首。”
“啊,抱歉抱歉。”沈青芒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夜为何求知欲这么旺盛。”
清晓说:“您果然是个好师尊。听闻您广收门徒,奴曾误会此乃沽名钓誉之举,还望真人恕罪。”
“这件事情轰动效应这么大吗?”沈青芒感觉有些脸热,双手捧住脸。“我只是比较擅长教学而已,当老师会让我产生成就感。”
“做您的徒弟一定很幸福。”清晓起身,举起酒杯。“奴敬您一杯。”
沈青芒也站起身,举杯轻碰,在对方仰头饮酒时恍然大悟。
她知道这种熟悉感的来源了,是……
“师尊深夜未归,是在与旁人赏花饮酒?”
三人同时向声源望去,月色下茕茕孑立的少年,宛若夜半优昙,清冷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