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声晚有记忆以来, 她便开始接受传统的闺秀教育,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光是稍微大声说话都能引人侧目,更别提尖叫出声。从此项测试可看出自己演艺上的短板,尖叫、吵架、怒骂……凡是情绪异常激烈的戏码,她都无法一一呈现。
对她来说,实在太难。
“下一个, 潘冷之, ”助理刘哥叫道,“姚甜甜准备。”
第三个, 林声晚站在屋檐下,抬头遥望,过山车上, 潘冷之兴奋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情绪掌控不到位, ”小货车里,捂着耳朵的导演们就着灯光评价道,“完全没有怒火中烧的感觉。”
“她个人太活泼了些,”严导说, “有时候表演容易过火,得压一压。”
但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把台词顺下来一半的选手, 在她前面的女孩大多在一开始把剧本忘得干干净净。
要想个办法, 林声晚捏皱了纸的一角,心里涌起一股无能为力,她下意识反思起自己演戏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压下去——年纪太小,能够尽快赚钱养好身体、获得信力消磨死气的方法,如今来看,只此一条。
所谓挫折,不过是通往前路的绊脚石,她得想方设法搬开,而不是绕行退缩。
该怎么办呢?
刘哥叫到姚甜甜的名字,离她上场还有两个人。
前面奈奈拿着话筒依次采访大家,充当节目花絮,问到林声晚现在的感受时,她半真半假地蹙起眉头,“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他们喜欢安安静静的,我平时都不大声说话,所以看到剧本,我很担心。”
“可以理解,”充当嘉宾的香江演员陶元忠点头附和,“向你这样文静的小姑娘,平常不跟人红脸,演到吵架的戏码,就得放开自己,寻求突破。”
更主要的是,宫廷之中,没人敢当面锣对面鼓地放肆,妃嫔们大多装出一番和颜悦色的模样,说话语中带刺,林声晚也不是个将怒火发泄在宫女奴婢身上的性子,粗粗一想,竟没有个可参考的目标。
“林声晚!”刘哥叫到名字,她条件反射般应一声,最后把台词在脑海中转一圈,踩着稳稳的步子走上前去。
“估计要遭,”见林声晚此时此刻还保持不动如山的强大气场,导演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连摇头,“看来她不去试镜偶像剧是个明智的选择。”
“对,偶像剧估计演不了,那个青春朝气,悬。”
“和潘冷之两个极端,一个太放,一个太收,前者要好好磨磨性子,后者得引导她释放天性。”
林声晚坐上空空荡荡的过山车,工作人员把安全杆放下,慢慢滑出黑漆漆的通道,按照助理的提示,车身一动,她便开始念台词,其他选手悬着心,背出来的词句总有些颤抖,而她发挥可谓正常,在念男声时模仿皇帝,语气低沉,强捺怒火,女声依照台词课上的训练,抬高音调,掩不住内里虚弱,宛如一只纸老虎。
台词内容是男人拿着证据指责女人出轨,女人倒打一耙,声称是因为对方常年不在家、不挣钱,高|潮部分是男人越来越高的语调和女人抑制不住的尖叫,最后以决定离婚和良久的沉默为结局。
过山车驶出通道,迎来一片白光,林声晚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爬升,看见前路跟断了半截似的直直往下,剧本□□有四次叫声,第一次是女人回家看到男人在翻阅日记的惊叫。
她无声地深吸口气,望着越来越近的大滑坡,心跳无可抑制地跳得厉害,尽管嘴上依然说着台词,情绪却开始有些浮动,恰巧符合剧本潜台词,毕竟,没有哪个人面对争吵还心平气和的。
当到达顶峰,过山车猛地往下一冲,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克制不住地低呼一声,狂乱的风吹打她的头发和脸,视角天翻地转,耳边风声呼呼,亲身坐到过山车上,她才体会到什么叫惊险环生,别说背台词,一张口便灌进一嗓子风。
“你,你干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到一处稍微平缓的地方,林声晚微微颤颤地说着女人的台词,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圈状环线,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紧紧巴在安全杆上,没料到这么一用力,安全杆居然自动弹开,除了一条薄薄的安全带,竟没了其它保护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