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后宫,常年累月与皇后打交道, 自己更是一手掌控后宫大权, 皇后该怎么演, 没有人比林声晚更有发言权。
她和自己的经纪人傅修齐讨论备选角色,长孙皇后在备选列表第二个, 选她的原因是话题度足够, 一个花季少女,演一名从青葱跨度到中年的皇后, 和演皇帝、太后、大臣、妃嫔们的老戏骨飙戏, 其后能炒作的话题、衍生的人脉, 于公司、于剧组的好处,简直让人想一想都忍不住亮起双眼。
可惜, 傅修齐遗憾地告诉她, 如果《贞观》这部剧里的女角色分等级的话, 长孙皇后一定是妥妥的最高级, 其它女角色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毕竟,长孙皇后可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导演们选角色时一定会精挑细选,据说, 候选名单上还有几名一线女星, 可惜她们要的酬劳太高,剧组还没考虑好。
而且,如果林声晚的演技没有好到让所有人叹为观止、非她不可的地步,那么选择长孙皇后只是自取其辱, 光舆论和新闻的质疑便能把剧组吞没,这也是张巧娜不敢把主意打到长孙皇后身上的原因,无他,演技不够而已。
然而,对现在的林声晚来说,徐惠徐贤妃显然已不能再选,倒不如另辟蹊径,就算拿不到,也可以给导演们留个深刻印象,一提到她的名字,就会想到“啊,是想演长孙皇后的小姑娘。”
所以,当坐在评委席上的张巧娜听到她平淡地说“长孙皇后”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见选角导演和副导演们一副见鬼的样子,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接着她忍着嗤笑,抬高调子问道,“长孙皇后?”
“评委们不会没有准备长孙皇后的剧本吧?”林声晚扫了一眼桌上摆列的几沓A4纸。
评委们缓过神来,互相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显然明白她肚子里打什么算盘,倒真有些提起兴趣来,抽出一页纸递给她,“五分钟,你准备一下第一、第二段。”
第一段剧本是李世民发怒,狠狠地说要杀了魏征,长孙皇后默默退下,换上礼服,跪在皇帝面前,巧妙地恭维他,“主名臣直,魏征敢于直言,足以见陛下之明。”
第二段则是长孙皇后劝皇帝纳妃,开枝散叶,对林声晚来说,第一段只需体现出皇后这一身份的雍容华贵、善于变通,重点在第二段。
一个女人劝自己的丈夫临幸他人,对现代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爱情似乎只能是一对一的,但在古代司空见惯,皇后可以在珍惜皇上的同时,身为一个妻子去劝他雨露均沾,这段戏的难度,在于“得当”,若冒出酸意,那便算不上贤后,若状素平常,又会怀疑长孙皇后到底爱不爱皇上,而其中尺度,林声晚自认为能掌控住——她从前为贤妃,也有奉太后、皇后之命劝皇上广纳新人、延绵子嗣的时候,对她来说,不过是本色演出。
五分钟很快过去,林声晚最后注视剧本两秒,将它放在桌上。她的姿势忽然一变,从方才的谦虚谨慎变得落落大方起来,唇角挂上一丝宽和包容的微笑——这微笑绝不属于花季少女,这笑带着母性,又有一丝丝亲昵和甜蜜,这是一个私人的笑,其中包含着许多私密的感情,看到这个笑容,评委们竟呆了一下。
张巧娜想起了自己母亲,在她父亲埋怨什么的时候,母亲一旁听着,就带着这样的笑,看着这样的林声晚,竟让她瞬间想起某个午后的书房里,自己偷偷推开书房门时望见的父亲母亲,那尘封而来的记忆,一下子将她席卷进去。
评委几乎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切入,“梓潼,你笑什么?”
而一边的林声晚跪坐在地,在空气中为皇帝煮茶,茶杯、茶壶、开水,看着她适意而有条不紊的动作,评委们能顺着脑补出正在煮茶的场面——这无实物练习真如教科书一般,根本猜不到她才学习表演不到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