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灯如豆。
灯下,如意真仙正聚精会神的作画,用笔端仔细的描绘着铁扇公主的身姿。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反复斟酌才敢下笔。
画得差不多了,端起来,心满意足的欣赏着。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就见大哥牛魔王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外,怒道:“你这厮,我结拜兄弟找你问话,你却不说实话!”
“哥——”如意真仙吓得双手麻软,手里的画掉落到了地上,慌得他整个人扑到上面,压住画面。
施铮一看做贼心虚成这样,上去一脚将他踢走,捡起了地上的画,就见上面画了个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整天不思进取,还有心思画美人……”
如意真仙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吃惊,你真是太久不回家了,连自己媳妇都不认识了?
猛地施铮回过味来,这画上的女人像铁扇公主,加上如意真仙方才慌乱的样子,都做实了这家伙是个正在盗嫂或者意图盗嫂的混账。
不过,老牛自己在外面浪,家里红旗变绿旗也是活该。
施铮一把抓过如意真仙,手放在他头顶,装作愤怒的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们好了多久了?不说实话,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如意真仙见大哥认出画中女子是铁扇公主,忙告饶道:“不干嫂子的事,是我鬼迷心窍,画画她的图影解解馋而已,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有大哥您英勇威武,嫂子岂会看上我。”
那可未必,说不定你嘴甜会疼人呢。不过施铮并不打算在老牛家事上牵扯,此行的目的是问出如意真仙隐瞒的事。
施铮瞪圆牛眼,“姑且信你小子一回,若是再被我发现一次,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不敢不敢。”
“说的是真话。”
“真话真话。”
施铮凶道:“那你为什么不对我结拜兄弟狮驼王说真话?看不出你这厮原来这般会骗人。”
如意真仙认为狮驼王从他这里离开后,转头去找了牛魔王告状,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骗他的啊,因为他要找的两个金雕像已经进贡给上面了。”
哪个上面?但施铮不能问,万一牛魔王知道,一问就穿帮了,“那就取回来,还给狮驼王!”
“送出的东西,哪能往回要。”如意真仙苦着脸道。
“那就告诉狮驼王地点,让他自己去取!”
“就算告诉他了,让他去阎罗王案头抢东西,这不是闹着呢么。他不去还好,他如今失忆了,连天兵天将都敢打,真闹去阎王殿,不就坏了大事了。”如意真仙道:“大哥,您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吧,您都够对不起嫂子了,这件事就别管了。”
施铮听得一头雾水,阎罗殿?对不起铁扇公主?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许你提‘嫂子’两个字!”施铮将如意真仙一推,“你自己好好反省罢。”扭头出了房门。
如意真仙哪敢再看牛魔王,赶紧将地上的画揉碎撕掉了。
施铮出了解阳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一路上都在琢磨方才如意真仙的话,但等回到九曲盘桓洞也没思考出个一二。
等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跟袁持誉和九灵元圣说了,他们也都不是很理解。
袁持誉道:“所以你父母的金雕像在阎罗王的案头?”
“应该是。”如意真仙口中的阎罗就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罗中的第五殿冥主阎罗王,不是形容。
九灵元圣叹道:“苦也,看来是被某个妖怪偶然捡到了金雕像,然后转手送给了阎罗王。难怪如意真仙和那蝎子精都不说实话。”
哪个妖怪敢得罪阎罗王,死了都要去地狱报道。
当年的孙悟空大闹了阎罗殿,结果招来了天兵围剿,几番折腾,最后还是蹲了五百年监狱,但天地之间有几人有他那般本事的。
施铮心里不舒服,“得找机会去确认一眼,既然是我父母留下的,怎么也得要回来。”
他都能想象到,阎罗王把两尊金狮子雕像放在案头当摆件用的样子。
九灵元圣劝道:“罢了罢了,那可是地府的官衙。你才封了扶妖将军,可不能冲击官衙啊。”叫来两个小妖,“去跟我那几个干孙儿说,叫他们不用找了,已经有线索了,省得白费力气。”
两个小妖领命下去了。
袁持誉道:“我没有牵挂,我去。”
“从长计议吧,不着急。”施铮道:“先礼后兵。”
袁持誉走一趟,还不得拳打牛头马面,脚踢十殿阎罗。
毕竟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妖怪了,不能一副野妖做派。
袁持誉道“就怕到最后都得走‘兵’这条路。”
施铮耸肩,“那也没办法,得按程序办事。”
—
黄狮精巡山回来,进入山洞,见浑家们围在一起做针线活儿,忍不住心疼的想,可恨自己没能耐,叫浑家们自己动针线,若是有钱,何必费眼睛,请几个针娘帮忙做衣裳。
“大王,您回来了。”小妖刁钻古怪上前给黄狮精脱掉外袍。
黄狮精不满的道:“祖翁吩咐下来,让去女儿国边的子母河找线索,你们还在家?”
黄狮精的一个妻子上前道:“是我留下他劈柴的,古怪刁钻跟青脸儿他们去了。”
黄狮精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哪个妖怪不长眼,敢拿叔叔父母留下的东西。”
茶还没喝完,古怪刁钻和青脸儿就顶着烈日回来了。
他们没有带回来好消息,“我们两个沿着子母河溜达了好几遍,什么异常都没发现,除了个撑船的艄婆外,更是没见到一个人。”
“你们没跟那艄婆探探消息?”
“那艄婆说要带我们进女儿国玩耍,大王您说过,祖翁叮嘱过那女儿国十分凶险,不能随便进入,我们也没敢和她多说话。”
黄狮精道:“你们不会虚与委蛇吗?和她攀谈是攀谈,但她要带你们进女儿国,你们就找借口再三推辞。”
两个妖怪犯了难,“那、那要怎么说啊?我们嘴笨舌拙的,说不来。”
黄狮精叹气,没办法,小妖怪平均水平就这样,不能指望太多,还是自己去看看罢。
“罢了,你们也去劈柴罢。”
不成想,才说完,古怪刁钻道:“我下去已经将柴都劈完了,洞里没原木了。”
黄狮精道:“那你们三个明天去山里伐些原木回来。”
这时,他的另一个妻子抬头道:“柴刀破了,还没买新的。本来上个月就要到山下铁匠铺买的,结果要价太贵,便没出手。不知最近价格怎么样了,跌没跌。”
黄狮精听了,一头乱麻。
此时,一直不声不响的一个妻子忍不住抱怨道:“前段日子,翁祖叫咱们过去庆祝,买牛买羊,哪个不是钱?”
“你说的什么话?!”黄狮精怒道:“翁祖和叔叔事后不是将钱都还给咱们了么,还多给了些呢。”
“多给了么?可大王你拿钱给我入账的时候,明明是少了。”
黄狮精下意识的瞥了眼杵在墙边的兵器四明铲,没错,翁祖给了他钱之后,他在交给媳妇们入账前,提前支取了一部分用来修补自己的兵器了。
这时候就听妻子们纷纷议论,“入自己的小金库了。”“自己给花了,不留给家里。”“孩子们要化形,不得留着买点天材地宝?”
黄狮精申辩道:“保养兵器,怎么能算乱花销?!”
“平日也没见你怎么用。”有妻子低声嘟囔,“磨得铮亮,摆着好看罢了。”
黄狮精拿起四明铲,道:“这就用给你们看。”又看向刁钻古怪等小妖,“废物,我亲自去子母河察看!”
这时候,青脸儿跑出来拆台,“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祖翁身边的五谷丰登,他说来通知您,那金雕像有线索了,让咱们不用去子母河那边了。”
黄狮精想掐死他,攥拳道:“你怎么不早说?”
“没来及说。”刚才大王一直和媳妇们吵架,他们也插不上嘴。
这时媳妇堆里飘出一句话,“唉,子母河不用去了,这四明铲真没用武之地了。”
黄狮精很愤怒,但是不能朝媳妇们撒气,毕竟媳妇们联合起来战斗力也是惊人的。
他怒视她们,“有线索了,不是还没找回来么?我此番便去捧回金像。”说罢,腾云出了门。
如果能替祖翁和叔叔找回遗失的金像,必能得到青睐,成为扶妖将军手下一员大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也能活出点样儿来。
想到这里,想挣得头功的黄狮精,直奔子母河畔。
—
施铮晚饭时,有点心烦金雕像的事,便多喝一点酒。
临睡前,只觉得脸颊发热,便坐在洞前的绿茵上吹夜风纳凉,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正是袁持誉。
施铮笑道:“你快回去吧,小心一会我突然现原形吓你一跳。”
袁持誉道:“在我家那次,确实吓了我一跳。”
听你这淡定的语气,可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施铮哈哈笑了两声,“你也是胆大,万一吓死你,可就麻烦了。”
他现在去阎罗殿都得掂量掂量,何况那时候。
袁持誉看着天空的皎月,“……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月亮,要是没有你救我,我就死了……”
施铮知道他说的是在望霞洞他被五鼎门追杀那次,回忆当初,不禁恍如隔世,主要是当初连几个五鼎门弟子都打不赢的袁持誉,如今都能打败文殊普贤两菩萨了。
人的命运,真是瞬息万变。
“谁让你们踩坏了秧苗,我当时是真的很生气,内心想着要狠狠收拾你们一顿。不过,对你,我还是会开恩的。”
袁持誉忙问:“为什么?”
“第一,你是个受害的小可怜。第二,你之前做了你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买我的鱼缸。”
袁持誉:“……”
施铮说完,干脆躺在冰凉的草地上散热,眼睛沉得睁不开,“……我再喝这么多酒,我就是狗……”
诶?好像他之前也发过这样的誓,果然誓言就是用来打破的。
想从猫科动物变成犬科动物,也不知道人家犬科收不收。
袁持誉低头看他,“你困了么,我抱你回山洞。”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能回去。”施铮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回去睡了,你呢?”
“我不睡。”
施铮道:“那明天见。”便半眯着眼睛,走回山洞内的房间睡了。
袁持誉仔细回忆着,低声道:“当初扔在哪里了呢?应该还能找到。”便起身,朝五鼎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施铮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下地掀门帘的时候,一眼就瞧见门口摆着一个水玉鱼缸,晶莹剔透,正是当年卖给袁持誉那个。
施铮没记错的话,袁持誉亲口说这东西被他扔到五鼎门练功台的断崖下面去了。
难道昨天晚上他睡觉之后,他去给找回来了?
施铮嘴角不觉勾起,出门随手摘了些鲜花,插放在鱼缸中,又倒注入了半缸清水滋养它们。
“不错不错,当花瓶也行。”施铮把它摆放在屋内石桌上做装饰,让空洞的石屋多了几分色彩和生机。
施铮来到山洞外,找了一圈不见袁持誉,抬头见他又坐在山顶的断崖上,便飞了上去。
“鱼缸是你捡回来的?”
“嗯。”袁持誉看施铮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没做错,捡回来是对的。
施铮的面庞映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心情没来由的好,嘴角带笑的抻了个懒腰,“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原着女儿国,国民是这样介绍的:
【婆婆道:“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老小众大,那年小之人,那个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如不从,就要害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