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王府。
饭厅。
景韫言慢条斯理的夹起一根白灼茄条,镇定自若的送进嘴里。
凌睿暄重重地咳了一声,把自己手上精美花边瓷碗转了半圈,崭新的缺口对着景韫言。
见他眉毛都没抬一下,深吸一口气,又咳了两声。
“有病去治,别给我过了病气。”
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景韫言,凌睿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吧嗒一声气急败坏地丢下筷子。
“你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么!”
景韫言抬眼扫了一眼,垂下眼睛继续夹菜,敷衍道:“嗯,更风流倜傥了。”
“算你眼光…”凌睿暄刚扬起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这样还风流倜傥个鬼啊!”
对面景韫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拉着右手袖口举到桌子中央抖了几下,“看看我都穷成什么样了!”
一双筷子把挡住菜碟的袖子推开,“这补丁挺新的,下回记得用旧布。”
筷子尖一转,稳稳的从碟子里夹了一粒花生米,“去让人拿两坛酒来。”
“没有!”凌睿暄一甩袖子,铁青着脸坐下,“我都穷得吃青菜了,你还想喝酒?茶叶沫子都没有!”
花生米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缺口瓷碗里。
“又是穿补丁袍子,又是青菜的,你怎么不干脆扯两把青草端上来当菜?”
“哼,你当我不想吗!”凌睿暄冷哼一声提筷把花生米扔回景韫言碗里,嘴里小声咕哝:“那我自己不还得吃么,谁要陪你吃什么草。”
“说来说去,不就埋怨我调了点粮食和钱给垣县?这不是你自己揽回来的渣渣县么?”
景韫言放下筷子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脸色黑如锅底的凌睿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日夜兼程把太子密信截住赶回熠王府,发现这厮不像往常在书房里处理公事。
在卧房里捣鼓半天,出来时穿着一身崭新的破烂袍子,头上的金冠金簪换成一根竹筷,脚上的靴子倒是没舍得祸祸。
吃饭时让下人给他摆了一个粗瓷大公鸡碗,一看就是从后院下人灶房送来的。
不说好酒好菜给他接风洗尘,反倒摆了一桌萝卜青菜豆腐。
“你那是调了点?”凌睿暄捂着胸口,抖着手指痛心疾首地指着景韫言。
“我什么家底你还不知道?能经得起你这般豪横吗?一千石粮食,五千两纹银!心痛到无法呼吸!”
“啧,才这么点就要死要活。又穷又抠。”
“我能跟你比吗!”凌睿暄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清澜山庄才养几口人,几十个回春堂给你挣了多少金银!哼,师父就是偏心!”
“谁让你长得没我好看,偏心不是正常的么。”景韫言侧撑着下巴戏谑的看着他,“我可是从小在山庄长大的,你这种半路拜师的也想同我相提并论?”
“少不要脸了。”凌睿暄翻了个白眼又坐下,长叹了一口气,“我知你处事稳妥,但师弟我穷啊…”
眼珠子一转,愁眉苦脸的端起自己的缺口碗踉踉跄跄的走到景韫言面前,唉声叹气地晃碗。
“我太难了,每天一睁眼,眼前全是等着吃饭的嘴。要不是为了黎明百姓,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扛着这么重的担子啊…”
“请不要绑架黎明百姓。他们并不关心谁坐龙椅,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留下多少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