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副表情,那边没谈拢?”舒映桐朝对面二楼扬扬下巴。
宋家明苦笑着摸摸圆滚滚的石墩子,叹了一口气,“开口三百文,这不是坐地起价么…”
“要挟?”舒映桐拧起眉头思索了一会,抬眸定定地看着他,“那就从学徒工里提人上去,看看哪个有天分值得培养。”
“这…倒也不是不行…”宋家明垂下眼睛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前那些学徒工,“有是有两个我看着还不错的,只是…太仓促了,我怕他们做砸了。”
“谨慎是好事,但是,实践出真知。”舒映桐抬手把被风吹到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抬头望着藏了半边进云里的月亮,轻松一笑,“加大成本便是,你不给他们练手的机会怎么进步。”
前世她也不是天生的神枪手,能做到弹无虚发一击毙命,那都是一发一发子弹喂出来的。
瓷窑那些成本,也不算高得离谱。
能喂出几个技艺好的出来不会亏,这笔账很好算。
“这…这能行吗?”宋家明从来没听过这种理论。
他学烧瓷那是一点一点慢慢来的,从最基本最简单的做起,等到非常熟练了才有机会学更难的。
次品烧得多了,那是会被瓷窑东家赶出去的!
有些学徒工才学几个月,有的已经学了一两年本身就有底子,有两个是有天分也肯下苦工。
但是没听过拿钱直接砸出师啊…
“你现在是瓷窑的东家,别人怎么做东家是别人的事,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权衡得失之后你就知道这笔账亏不亏,如果怕学了技术马上就走的,签契约就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契约才是最有约束力的东西。
“让我想想…”宋家明陷入长久的沉默。
自己烧瓷也不过才三年,来的时候只是个快出师的学徒工。
对于姑娘说的青瓷,那是一点也不懂的。不仅他不懂,老爹也不懂。
那时候的姑娘每天抱着一沓写满字的纸和他们讨论,一点一点实践,一项一项记录,然后改进,再实践,再改进。
窑口拆了建,建了拆。
一窑一窑烧废的瓷不计其数。
最终才烧制出来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青瓷。
宋家明回想总总,一拍石墩子,“好!我试试!”
“嗯,给你介绍个好苗子,这个。”舒映桐指指板着脸表情认真的勇山。
“呃…”宋家明看看面前站着的半大小子,又看看舒映桐,欲言又止。
今年十四岁,年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
勇山是村里公认的…
不太聪明的孩子…
话都说不太顺溜…
“不要用偏见去给一个人下定论,你们瓷匠需要的特质他都有。正因为他单纯,所以他能把一件感兴趣的事做到极致。”
说着从袖袋里抖出一叠卷成筒状的草纸,“这是他画的,有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