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氏几人一直送到大路口才一步三回头往回走。
一夜暴雨,没铺好路的官道不好走,小水坑很多,马车颠簸得厉害。
舒映桐本想补眠,结果只睡了一会就被颠醒了。
除了垣县是各基层自行组织全民修路,别的县只能靠徭役民夫,但是端午雨季之前是腾不出空来的,他们得去修河渠。
百姓只管自家一亩三分地,知县们也不愿意像安行舟一样拉下面子亲自下基层动员百姓。
修路的事,一时半会还落实不下去。
本来应该直奔繁陵城,因为大力的事,不得不去一趟竣县县城。
天阴无雨,两人中午吃的是炕薯子。
深紫色薯子浆糊用薄油摊成厚饼,浇上甜酒酿和糖水,即便是凉的也别有风味。
临近县城的路平坦许多,舒映桐打了一会盹,等吵嚷的各种声响把她吵醒时,马车已经进了县城。
她挪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街上做买卖的依然络绎不绝,吵嚷声来自街边的粮铺。
高大的门面,铺门只开了一半,蓄着小胡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扶着后腰堵在门口,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铺子门口围着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穿着打扮,都是生活水平中下层的百姓。
“怎么又涨价!还让不让过日子了!”
“不过才几天,翻了快十倍了,你们是卖米还是抢钱!”
“我买我买,掌柜的赶紧让人把米搬出来~”
“就是,没钱的上一边吵去,别在这碍事,你们买不起我们买得起!”
胖掌柜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笑呵呵地拱手抱拳。
“客官老爷们见谅哇~这粮价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是不?你们去别家粮铺问问,它也是这个价呀~我们做粮食生意难呐~”
“现在官道到处封路,河运码头压根不让我们这些报了疫的县商户靠近。我们的粮食那都是走小路推小车运回来的,路上遇到劫道的山匪,全得打水漂。你们说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运回来这么点粮食容易吗~”
胖掌柜苦笑着伸出右手,翻转手背啪啪啪砸着左手,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大伙别抱怨啦~不是我们要涨价,我们进货价也涨了哇~我们做生意也不能做亏本买卖不是?现在不买,粮价还是要继续涨的哟....到时候连粮食都进不回来,你们就是有金元宝都买不到粮啦~”
“就是就是,你们买不起的都闪开,掌柜的,我买!鬼知道这天花要闹多久,断粮的时候日子就难熬了啊!”
“是啊是啊,你们让让,我媳妇还在家等我扛米回去呢。银子没有还能再攒,粮食没了人可就真没了....多贵我也要买!”
胖掌柜笑呵呵地点头,“是这个理,咱们进回来的粮食可不多,价钱实在不能再让啦~要买的可得抓紧,我也说不准明天是什么价~”
舒映桐放下车帘,抽抽嘴角。
托这种职业还真是不分时代,从古至今都有。
她挪到门边,掀开车帘,“走吧,我就不跟你去县衙了。天色也不早了,找家客栈入住。我在县城里逛逛,戌时之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