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小李”的男人听了,神情变得有点儿尴尬,又拉不下脸面,只能硬着头皮说:“作风问题,我是听陈处长闲聊的时候说的,又不是我瞎编乱造的……”
“什么作风问题啊?我认识姚大夫这么多年了,他犯什么作风问题了?”苏建民怒得涨红了一张脸,一把拽起小李的领口,“你知道老姚他和小杨同志是多好的医生吗?”
姚贺明担心他一时冲动打人,忙劝说道:“老苏你赶紧放开他,事情别越闹越大了。”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什么都不清楚就会瞎说造谣!”
小李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被苏建民这么拎着,不得不努力踮着脚尖。
感觉到呼吸困难,他憋红了脸,十分艰难地说:“我、我真是听陈处长说的,我……”
“那你去把陈刚找来,让他当面还姚贺明大夫和小杨同志一个清白!”
其他人这时候说:“现在不是讨论姚大夫的时候,我们只是想要拿到工钱啊。”
“是啊是啊,厂长,整整三个月没工钱,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我还要养一家老小呢。”
苏建民松开小李,义正言辞地说:“你们没拿到钱,那是你们前厂长和车间主任害的,你们生产的东西不合格,人家富河公社不给钱,你们怪不得我,我也不欠你们钱!”
“厂长,这话可不对吧?现在你才是我们厂长啊。”
“是啊,陈处长说你来了,立马就能给我们解决问题的啊。”
苏建民个子高大,身材健壮,在这么一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面前,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比他们当中最高的人还要高出一个头。
大伙儿仰着头看他,不敢动手,只能叽叽喳喳地抱怨着,说工厂欠他们钱,嘴里最频繁的三个字就是“陈处长”。
“陈处长说的是吧?”苏建民沉着脸问,“他说的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来就能给你们发钱了?你们当我会印钞票啊?”
“你这意思就是不管我们了?”好多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就在他们想着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过的时候,只听苏厂长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说:“我既然被调来当你们厂长,肯定是会管你们的。”
停顿了几秒,他继续道:“我坐了七天火车,今天一到工厂,一口水都没喝,就找了各个处的处长和车间主任了解情况,还去了仓库看机器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我不是神仙,不可能立马给你们把问题解决掉,但我也在努力想办法,就在你们敲门之前,我和姚大夫还在讨论,当务之急,我们要去找谁借钱,怎么才让工人们解决温饱问题。
反观你们,你们现在一副要债的样子跑到我门口来是什么意思?”
他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让门外闹事儿的人一时都羞愧地低下头。
“厂长,我们是太着急了一点,但我们真是太饿了……”
苏建民说:“我知道你们很辛苦很艰难,但还请大家再忍耐一下,给我几天时间,我向你们保证,我就算用借的也会先想办法借到钱,至少让大家先吃饱肚子。”
听他这么保证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先散了。
夜里,白露惴惴不安,和丈夫说:“你说那叶书记安的什么心啊?派你来这里来,我真担心,你要是借不到钱,那群工人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啊。”
苏建民也睡不着,感觉压力山大。
五岁的小锦宝单独睡在另外一个房间。
她缓缓坐起身,小手趴在窗户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看之前那些工人的样子,好多个瘦骨嶙峋的,确实是饿坏了,爸爸修好机器不知道要几天,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工人能先吃饱饭,如果能吃一顿猪肉盛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