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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 非天夜翔 0 字 2022-01-07

    希望他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丧尸摧毁了裕镇的工厂,我们带着所剩无几的生还者朝西北再次开始逃亡,沿途蒙烽与张岷在货柜车顶端架设起枪,清理了路边偶尔出现的小股丧尸。

    它们翻山越岭,大部分散进野外,没有走公路,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天下午,我从华南第二军区封闭兵营的西北角取回了上次行动中,遗留在那里的三号机。

    当初设计红外线监视仪时,自动化专业的崔小坤添加了一块芯片与机体独立电池,如今崔小坤离开了我们,他的发明仍发挥着作用,这块芯片里记录了我们离开兵营之后,五个小时内的内容。说不定能告诉我们真相。

    愿崔小坤的在天之灵安息。

    蒙烽朝正在写日记的刘砚说:“方小蕾临死前有点东西让我带给你,留作纪念。”

    他伸出手掌,朝刘砚摊开,掌心里有两枚闪着光芒的钻石戒指。

    刘砚沉默地拈起其中小的一枚,把另外大的那枚留在蒙烽的掌心。

    16

    16、搜救 ...

    天放晴了,数十人坐在货柜车的顶端,遥望公路一侧的兵营,六辆大车缓缓驰过,将面前景象留在远方。

    兵营内满目疮痍,围墙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内里已空空荡荡,所有的丧尸都跑出来了。

    蒙烽带人去把兵营里最后剩余的武器带回车上,填满了近大半个货柜车厢。

    刘砚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翻来覆去地看,这里条件不充分,电路也在暴雨中被打湿了,需要材料翻修,才能把里面的景象调出来。

    傍晚车队再次启程,沿着公路,穿过南岭山脉出省,一路向北。

    “爸,我要死了。”黑暗里,决明的声音传来。

    “不会的。”张岷小声道:“宝贝,退烧药有点副作用。”

    决明说:“我很难受……”

    张岷背倚一个纸箱,他们所处的空间非常狭小,大部分地方堆满了面粉,米和成箱罐头以及杂物,狭隘的空间里纸箱外面隔着林木森的一半手下,对面则是蒙烽与刘砚,再里头避风的地方则留给女人们。

    决明淋了一晚上雨,开始感冒发烧,退烧后蔫蔫的,吃不下东西,在张岷怀里不舒服地又蹭又动。

    “多喝点水。”张岷说:“热吗?”他摸了摸养子的头,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说:“你看刘砚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决明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刘砚:“闹钟吗。”

    刘砚在昏暗的电筒下组装一个机械装置,小小的像个圆盘。

    “是个生命迹象探测仪。”刘砚说:“蒙烽在兵营里找到的,我把它调整了一下,利用温度差来实现远距离生命波动检测作用。”

    “能找到丧尸么?”蒙烽说。

    刘砚摇了摇头:“它和红外线技术不同,只能找到人,覆盖范围是三公里左右。”

    张岷点头道:“好东西。”

    决明又不吭声了,全身是汗,却紧紧抱着张岷的腰不松手。

    他们的去向有三。

    一:沿川滇公路进川,离开南方地区,进入青海高原,辗转进藏。

    二:取道甘肃国道,前往天气干燥的新疆。

    三:离开H省后一路北上,绕过人口密集的中原地区,经宁夏朝内蒙古走,在呼和浩特附近寻找落脚地。

    越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就越安全,恶劣的风沙环境能令丧尸快速风干,结缔组织缓慢丧失活性,细胞液脱水蒸发,失去行动能力;寒冷环境则会帮助人类,令丧尸冻成僵冰,破坏它们的肌肉活性。

    这是方小蕾生前提出的建议,也是《丧尸生存手册》上列出的逃亡细则。刘砚和蒙烽等人讨论良久,觉得进藏最安全。

    林木森一意孤行,否决了所有提议,决定沿途扫荡小镇,并囤积物资辗转北上,建立自己的流亡基地。

    但整个国家就那么一瞬间空了,一座又一座的死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甚至找不到任何呼救信号。

    旅途是冗长而寂寞的,几小时,一上午,甚至连着整整一天,两天,路上没有任何人,刘砚手中的生命探测器也从未响起过。荒芜的高速公路围栏外偶尔能看见零星几只丧尸伸出手乱挠,除此以外,就只有蓝的刺眼的天空与依旧灼热的烈日。

    车厢内十分闷热,他们在路边停下检修时张岷提出要求,必须开一个天窗。

    车队的成员们已经有不少病了——那天淋雨后开始长途跋涉,体力劳顿,就连林木森也不住咳嗽。

    张岷给状况不好的人把过脉,说:“车厢环境不好,容易传染疾病,你得着个地方停下来,彻底清扫一次,洒消毒水,生病的人好好休息一下。”

    林木森不耐烦道:“小病没关系,都撑得住。”

    张岷道:“当初这场病毒爆发之前也从小病开始,它的来源至今还没人清楚,你又怎么能确认,它不是普通感冒病毒突变而来?”

    林木森被说服了,车队在路边的一个加油站停下,蒙烽率先下车,带人搜查附近。

    “我听到外星人在和我说话。”决明说。

    刘砚刚下车,听到这话蹙眉道:“外星人和你说什么了?”

    决明:“听不懂,嗡嗡嗡的……”

    张岷笑道:“宝贝,那只是感冒引起的耳鸣。”

    刘砚哭笑不得,让谢枫桦下车,众人在附近随意走动,林木森则蒙着口鼻,大声吩咐手下洒消毒水。

    “脸色不太好。”刘砚点评道。

    “需要调理。”张岷坐在一个箱子上,怀里抱着决明,决明十分粘人,张岷也像是时刻离不了他,只要俩人没事做,便那么相依为命地抱着。初看起来肉麻得旁观者浑身不自在,然而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刘砚反而有点想学决明,没事的时候也让蒙烽滚过来,像他们这么抱着。然而这个举动实在不像他能办到的。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蒙烽开枪杀了三只丧尸,提着枪过来。

    张岷低头看地图:“我想到附近的城市去看看,找点中药材,车队里咳嗽,肺火,风寒……”

    蒙烽说:“这些都是小病,不死已经命大了。”

    张岷抬头道:“小病如果不根治,容易发展成大病,风湿,肺炎,别小看这些,还有关节炎。况且林木森身体本来就带病。”

    “要去市里有点危险,我们也没有车。”蒙烽道。

    “那不是车?”刘砚示意他们看,远处停着一辆垮了车门的小型人货车,一侧还有两辆摩托。

    蒙烽说:“不能开,没油,没车钥匙。”

    刘砚道:“搜搜你刚才杀死的那几只丧尸身上,说不定能找到车钥匙。”

    蒙烽:“你当是玩RPG游戏么,已经搜过了,没有。要么读档把那几只丧尸重杀一次,凹一下爆率?”

    刘砚笑了起来,离开货柜车,前往加油站一侧的吉普处查看,他把油箱加满,侧身进驾驶座下,抽出一把螺丝刀撬开前盖,抽出两条线,火机烧掉塑料外皮,随手一碰。

    吭哧吭哧声音响起,汽车发动。

    “我们去附近的市里看看!找点药!储备里药材太短缺了。”蒙烽开车经过路中央,朝林木森喊道。

    林木森怀疑地扔了烟,蒙烽道:“很快就回来。”

    林木森道:“要去可以,但我只能等你们十个小时。所有责任你们自负。”

    蒙烽听到这话有点不自在,蹙眉道:“大家都需要药,不是一个人的事,你……”

    “别啰嗦。”刘砚道。

    张岷道:“走。”

    蒙烽调转车头,下了高速。

    秋高气爽,一出货柜车厢,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四面车门大敞,兜风的感觉十分美妙,刘砚翻出一盒磁带塞进录音机里,张学友的歌声响了一路。

    H省最南边,青阳市。

    人货车缓缓开进市区,风卷着残破的纸张掠过街道,被雨水浇得湿烂又被烈日晒干的纸箱横亘街头,横七竖八,撞在电线杆上的汽车被火烧得焦黑。

    刘砚开启手中的生命探测仪,没有生还者迹象反应。

    蒙烽小心地开车穿过市区外沿,这座城市是南岭两省交界处数一数二的大城,他们所在之处只是郊西的高新技术开发区。

    凡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呆在城市里,刘砚本身也没有别的念头,但在离开南方前,他必须先找到自己需要的设备。

    蒙烽在马路边停了车,丧尸似乎都离开了这里,前去觅食了。

    他和张岷下车沿着商店街侦察,最后确认没有大批丧尸出没,吹了声口哨,示意刘砚和决明可以下车。

    决明推门,叮当声响,快餐店里,张岷拿着一块布擦拭满是干涸血迹的柜台,把一只断掉的手臂塞进柜台下,装模作样地按开收银机,双手撑在柜台前:“欢迎光临,小帅哥想吃点什么?”

    决明笑了起来,仰头看上面的菜单板。

    “来一份宫保鸡丁吧。”决明煞有介事道。

    “哦不行。”张岷认真道:“我们用的是地沟油,而且你看上去感冒还没完,太油腻的吃了可不好。”

    决明说:“可乐有吗?”

    张岷:“碳酸汽水不益于健康。”

    决明:“我爸也常这么说呢,呵呵,康师傅绿茶可以吗?统一的也行。”

    张岷:“别提了,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决明:“?”

    张岷装出一副凶残的表情:“全是防腐剂和香精!你爸没告诉你吗?!”

    决明:“……”

    张岷又和蔼可亲道:“番茄炒鸡蛋要吗?”

    决明:“嗯……可以来一点,不要太酸,多少钱?”

    张岷彬彬有礼道:“今天是丧尸日大酬宾,不用钱,请坐下稍候,我的爱马上为您送上。”

    张岷进厨房里,决明挠了挠头,坐在位置上看传单。

    片刻后厨房里传来香味,蒙烽傻眼了。

    “还能用?”

    “煤气是罐装的,鸡蛋在冰箱里,虽然停电了但还没有坏,只放了半个月,番茄酱和土豆也是好的。”张岷一脚踹开厨房门,端着盘子,围着围裙出来。

    “这个呢。”决明拌了拌面条。

    张岷:“面条是干的,下锅就能煮,还有这个……”

    张岷变戏法般从柜台后取出三杯咖啡,一杯热牛奶,酒精炉烧的水,糖,奶粉,伴侣,黑咖啡一应俱全。

    决明幸福地开吃了。

    一大盆西红柿鸡蛋面,四个人围坐一桌,蒙烽摘了手套说:“不管了,先吃再说。”

    “比于妈的手艺好。”刘砚赞赏地点头道。

    决明道:“我爸什么都会,还知道香精防腐剂什么的。”

    “看出来了。”蒙烽笑道。

    四人吃饱,喝了咖啡,心满意足,蒙烽肩上扛着一把巨型机关枪在商店街内闲逛,问:“你要找什么?”

    刘砚道:“先沿途看看……那家店没被洗劫,是卖什么的?”

    汽车配件,电子配件商店,五金店,刘砚把能拿的都拿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放上车去,最后加了块木板挡严实。

    张岷推开一间商店的门,说:“这是一家新华书店,招牌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没有被破坏,保存得十分完整。”

    “太好了。”刘砚说:“给我二十分钟时间。”

    他在两层书店里找到不少需要的书,决明蹲在二楼看漫画。

    蒙烽拿着一叠时尚杂志朝外走。

    决明道:“喂,你没给钱。”

    蒙烽煞有介事道:“亲,窃书不能算偷,窃书怎么能算偷?”

    刘砚翻开一本2011年初版的机械力学离散化技术,著作人上写着系主任的名字,不禁叹了口气。

    张岷则把所有人体医学理论和中医药方书籍搜罗起来,装箱放上车去。

    “还有什么?”刘砚道:“可以离开了。”

    张岷道:“再找间药房。”

    中联大药房被洗劫一空,一次性针头,酒精,碘片绷带已经全没了。

    张岷不看空空荡荡的货架,跃过柜台,翻找小抽屉里的中草药,如释重负道:“太好了,中药全在。”

    他把所有的药材分类倒进塑料袋里,最后装了四个大而轻的麻袋扔上车,还找到不少人参等名贵药材,随手给决明嘴里塞了片花旗参,牵着他朝外走。

    “刘砚!”决明远远道。

    刘砚在拆一个路灯里的电路板,头也不抬道:“什么?”

    决明:“你的闹钟响了!”

    刘砚:“关了吧!”倏然意识到不对,猛地转身冲上车,生命探测仪上绿灯亮起,嘀嘀嘀,一声接一声。

    刘砚蹙眉神情凝重,握着圆盘探测仪转动方向,指向东边。

    液晶数字跳动,显示出距离,二点五公里外有生命迹象。

    “去救?”蒙烽道。

    张岷问:“弹药还有多少。”

    蒙烽检视臂射六管机关枪:“满的,出来前刚装填完子弹。”

    刘砚:“我觉得应该先回去寻求支援。”

    张岷道:“但我觉得他们起不了作用,而且林木森愿不愿意救人,还难说得很。”

    蒙烽道:“他需要人,你有把握说服他么,刘砚?”

    刘砚摇了摇头,但那似乎有点冒险,万一林木森等得不耐烦,又或者根本没这个念头呢?林木森在化工厂沦陷的战斗中似乎被骇破了胆,从一路上不想停车,没命般的逃亡就能看出。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近乎有点神经质。

    “他会说。”决明道:“你的闹钟坏了,扔了它吧。”

    决明一言道破天机,这句话令刘砚彻底打消回去请求支援的念头,他果断道:“咱们换辆轻便点的车,先过去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远处传出一声爆炸。

    刘砚道:“张岷把上面我作了记号的箱子提过来,我去找车。”

    刘砚找了辆三菱吉普,蒙烽一枪开锁,刘砚上半身趴进驾驶座上,扯出电线。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蒙烽在车外守着,面无表情地问。

    刘砚答:“你……省点吧,想过把开名车的瘾儿吗?只有旧式的我才能用这招,像雪佛莱,凯迪拉克和奔驰那种带防盗功能的豪华轿车,不是拿两根电线碰一下就……能……”

    蒙烽:“不是想的这个。”

    他用枪头戳了戳刘砚露在车外的腰,说:“宝贝,你这么趴着的时候,我非常想干你的屁股。”

    刘砚:“……”

    吭哧一声三菱吉普启动,刘砚道:“你和张岷坐前面,决明过来帮我组装东西,上车!”

    吉普车缓缓朝开发区东南方向开去,一声爆炸后远处便再没有声音。生命探测仪仍亮着灯,刘砚把它塞在前座靠背固定,放平后座位置,打开箱子,稀里哗啦把一堆零件倒了出来。

    “手雷给我一个。”刘砚说。

    “你打算在车上拆手雷,会把我们炸飞的!”蒙烽倏然吼道。

    刘砚道:“我保证不会的,快,乖。”

    决明说:“炸飞而已,又不会死。”

    蒙烽:“那只是电视上这么演……”说归说,却依旧交出手雷。

    刘砚以小刀撬起外壳,嘴里咬着胶带,三两下把它缠上,唔唔示意决明把罐头拿过来。

    他把罐头盒拉开,里面的午餐肉随便喂决明吃了点,再把剩余的倒了,把一大盒铁钉倒进去,底部用开罐刀划出六片花瓣般的铁片展开,捏出倾斜的角度。

    手雷放在中间,引线牵出,小心的绑在一个拖把杆上。

    蒙烽的车缓慢减速,张岷深吸一口气道:“老天。”

    马路的尽头是一间两层的建筑物,外面围着上百具丧尸,铁门被撞得哐哐作响,倾下近半。

    建筑物一楼门顶挂着警徽——那是个派出所。

    17

    17、离别 ...

    “这是八……屁……眼蘑菇吗?”决明问。

    刘砚:“你可以这么认为,其实我更喜欢毁灭菇……”

    派出所门外,吉普车高速冲来,瞬间打横,蒙烽猛打方向盘,来了个漂亮至极的漂移,吼道:“里面的人卧倒——!”

    刘砚抛出罐头炸弹,叮一声卡在派出所外铁门上,蒙烽挂档倒车,车轮空转片刻,将扑上前的一只丧尸碾进车底。

    轰一声响,罐头盒爆炸,朝四面八方射出上百枚铁钉,沿着展开的铁皮花瓣一瞬间飞散开去,被热浪灼得通红的铁钉犹如利刃,无差别覆盖了近十米方圆的地域,射进丧尸头颅。

    刹那间派出所门口的丧尸倒了一大片。

    说时迟那时快,蒙烽一踩油门,蹭的一声高速冲向外围铁门,从倾斜的栅栏上碾着几十具尸体一飞而起,在空中飞行五米,发出巨响重重落地。

    车门被推开,将一只挂在门上的丧尸撞飞出去,蒙烽与张岷同时扑出车外,在前院一打滚,各自亮枪,开始扫射!

    刘砚坐上驾驶位再踩油门,吉普车轰然撞进了派出所里,大门倒下,刘砚摇开车窗吼道:“快走!”

    说完霎时愣住。

    前厅内聚集了上百人。

    这么多人,决计带不出去,刘砚只看了一眼便道:“谁是头儿?”

    蒙烽与张岷持枪边扫射边后退,张岷顺着地面抛出手雷,继而与蒙烽同时转身朝派出所大厅一扑,刘砚马上抱头扑倒。

    又是一声巨响,热浪卷进大厅,上百人惊慌大叫,四处寻桌椅躲藏。

    蒙烽道:“这么多人?!”

    刘砚再次抛出一枚罐头炸弹,蒙烽单手扳着倒下的门板一声大吼,把它掀得立起,外面铁钉横飞,诤的一声门板背后现出锐利的火红钉尖,烫得蒙烽不住大叫。

    外面安静了。

    在大厅内躲藏的平民纷纷起身,惊疑未定地打量着这数人。

    “谁是头儿。”刘砚又重复了一次。

    “你们从哪来的?”一名身着警服的年轻人从柜台后起身,放开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大哭着跑过长厅,去找她的父母。

    蒙烽道:“从南边来,刚过省际国道。你好,我叫蒙烽。”

    “张岷。”张岷与他握手。

    “邓长河。”那警察道:“生还者只有你们?武器从哪里得到的?”

    蒙烽简要解释了一次他们的来历,又道:“刘砚把其他人集合起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邓长河看那模样只有二十岁,比蒙烽刘砚他们都要年轻,闻言道:“不行,我们不能走,已经联络上军队了,这几天就会有人来救援。”

    蒙烽不禁蹙眉:“军队会到这里来?”

    刘砚检视大厅,这间派出所只有两层楼,一楼是证件,执照等办理处,二楼则是办公室。

    难民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地面散乱的垃圾以及拼凑在一起的桌子,铺在墙角的床单,凌乱的旅行包表明,他们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

    邓长河带着蒙烽与张岷上楼,二楼躺着一名受伤的老警察,以及两具尸体。

    张岷上前检查那警察的伤势,手电筒照过他的瞳孔,松开按在他脉门上的手指,起身摇了摇头。

    “不会来的。”蒙烽道:“丧尸潮爆发了将近一个月,军方连影儿也不知道在哪里,没有时间了,收拾东西马上走。”

    邓长河吁了口气,似是十分难办,张岷道:“朋友。”

    邓长河抬眼,张岷说:“我们的车队只在高速路口上等候不超过十个小时,下午天黑的时候他们就得走了,你如果愿意在这里留守,我们也帮不了你。”

    邓长河沉默一会,问:“所有人都跟着走?”

    蒙烽检视四周,从窗户朝下望去,外面满是尸体,先前手雷的轰炸与刘砚发明的钉子炸弹解决掉近九成,数只丧尸尝试着爬过围栏进来,蒙烽开枪把它们扫死,头也不回道:“是的。”

    邓长河又问道:“所有的人,不能丢下任何一个。”

    张岷道:“所有还没被感染的人。”

    “走。”转椅上的老警察安详地闭着双眼,缓缓道:“小邓,带他们走,求人不如自救。”

    邓长河道:“王叔!”

    老警察眼窝深陷,脸色发黑,肩膀上紫黑色的血渗出绷带,发着抖道:“保护好还活着的人。”

    张岷匆匆下楼,刘砚道:“这里有医生吗?”

    没有人回答,眼神陌生而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一人穿着肮脏的衬衣,西裤出列道:“有什么能帮您的?”

    刘砚说:“你是医生?”

    那人道:“不,但会一点医疗。”

    刘砚和张岷小声交谈几句,又道:“大家排好队,到门口来。”

    张岷身材颀长,一柄小小的电筒在手指间反转,眼眶有点发红,刘砚道:“挨个来,别乱,蒙烽?”

    蒙烽与那名叫邓长河的警察下楼,邓长河戴好警帽,眼睛红肿,显是刚哭过。

    刘砚说:“蒙烽你守着门口,预防有丧尸进来,检查过的人都到前厅去。”

    张岷眼里带着泪水,挨个检视逃难者的瞳孔,手指搭着他们的脉门。

    “你到那边去。”张岷道:“你,到门口去。”

    刘砚以眼神示意,蒙烽明白了,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说:“你们到我身后来。”

    被感染的人走到蒙烽身后,刘砚不说接下来怎么做,其他人也没有问。

    决明蹲在办证厅的一侧,帮一个小女孩整理她的裙摆和衣襟。

    小女孩道:“哥哥,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决明轻轻道:“对啊,那人是我爸,我们会带你走。”

    小女孩点了点头,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公仔交给决明,决明接过,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亚马逊棕熊吗。”决明说。

    小女孩努力地眨了眨眼,决明又道:“可能是一种远古化石生物。”

    “有这种东西吗,宝贝?”张岷习惯了决明的怪话:“你到门口去……宝贝,过来。”

    决明说:“还给你,我爸不让我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你爸呢?”

    小女孩朝后边的队伍指了指。

    她的父母在队伍里,看着她与决明。

    张岷瞥见那小女孩脖子旁边有灰斑,又道:“决明,过来。”

    小女孩把东西朝决明外套里塞,决明抽出来,小女孩又道:“给你。”

    决明道:“哦,谢谢。”

    他的军外套内塞着那只熊公仔,露出脑袋一晃一晃。

    张岷道:“这是你的……什么人?”

    一个男人半抱着名陷入昏迷的老妇人过来,张岷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被咬伤了。伤口在手腕上。

    “能治好吗。”四十来岁的男人道:“她是我娘,昨晚上,丧尸……从窗子里爬进来……她为了救我被咬了……”

    张岷道:“到那大个子身后去,我们再想办法。你呢?”

    小女孩的父母抱起她,朝张岷道:“她叫柔柔。”

    张岷说:“是怎么回事?”

    他照了小女孩的瞳孔,小幅度扩散,但在她的身上却找不到伤痕。

    柔妈说:“昨天晚上……”

    柔爸马上使了个眼色。

    张岷顺着她的脚摸下来,她的脚底有一个被玻璃割伤的裂口,已经开始腐烂。柔妈见瞒不住了,只得说:“去小便的时候踩了玻璃,已经好了。”

    张岷道:“到那边去。”继而不再说什么。

    人陆续离开办证厅,张岷牵着决明的手上车,倒车,把吉普车开出前院外,刘砚站在门口道:“现在,会开车的全部站出来,上前一步。”

    大部分男人站了出来,刘砚说:“邓长河,请你打头,所有人跟上,跟着我们走,秩序别乱。”

    张岷将车开出街上,跃上车顶负责警备。

    近百人的队伍一分为二,蒙烽截断了后排的感染者,转身站在铁门外,跨过那些丧尸的尸体,以枪看似无意地朝向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

    刘砚带着人去开车,选中八辆老式车,挨个检查油箱,水箱,勉强还能用的便直接拆开锁盒,直接暴力破解发动汽车。

    还有人是开着车过来避难的,手里有车钥匙,刘砚搞到所有的车,让他们依次停在路边。

    刘砚:“你们先上车。”

    张岷道:“蒙烽身后的人都是被感染了的,那个中年人和那对夫妻没被感染,但是他们的亲人……我不敢分开他们,你看怎么办?现在说?”

    刘砚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

    “我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刘砚闭上眼,缓缓道。

    他走向蒙烽,看着被感染的人群,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刘砚道:“你们都被感染了,可能会变成丧尸。”

    一语出,人群耸动,蒙烽后退,把刘砚护在身后,枪口指向人群预防变数,登时有人大叫,更有人朝派出所内逃去。

    “不不!”刘砚道:“他没有开枪的打算,别怕。”

    人群稍定,一人喊道:“那我们怎么办?!”

    刘砚道:“我无能为力,不能带你们走,抱歉。”

    刹那间哭声,恳求声响成一片,蒙烽持枪护着刘砚缓缓后退,那对夫妇冲出来,哭着说:“我们没有被感染!别扔下我们!”

    张岷说:“他们可以走,但她……不能走。”

    刘砚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你俩上车,你们的女儿不行。”

    张岷以枪指向一中年人:“你也可以走。”

    那中年人抱着他的母亲,说:“我不了,我陪我妈。”

    刘砚刹那眼泪就下来了,蒙烽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转身上车。

    “别让他们走了!”有人狂躁地吼道:“不能让他们走!”

    那声呐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短短片刻,派出所大门处,砰的一枪朝天鸣放。

    老警察倚着门框,疲惫地说:“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活着的人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们。”

    人群静了,蒙烽以臂射机关枪指着他们,掩护刘砚上车。

    老警察又道:“钱淮仁,你没有被感染是么,我听小邓说的。”

    那抱着母亲的中年人含泪点头,老警察以枪让了让,说:“你跟他们走,我会照顾她。”

    他走下台阶,接过钱淮仁怀里的老妪,说:“去吧,你妈妈会希望你活下去。别辜负了她。”

    “走。”蒙烽道。

    那中年人朝他们的车走来,回头看了一眼,蒙烽把他推上车去。

    “您叫什么名字。”蒙烽道。

    老警察笑了笑:“我就是个片儿警,去吧,小伙子,祝你们一路平安。”

    蒙烽两指捏在眉前,朝他挥别,上车。

    柔柔的父母把他们的女儿放在路边,柔妈哭的死去活来,被塞进车里。

    “妈……”柔柔站在路边,茫然地张口喊道。

    “柔柔——”老警察在派出所门口道:“你爸爸妈妈只是离开一会,过来,伯伯抱你。”

    “柔柔是好孩子,听警察伯伯的话。”

    车队开出街道,决明拿着手里的小熊,朝车后张望,孤零零的小女孩站在路中间,大哭起来。

    他们沿路离开,小股丧尸在蒙烽的连发机枪下尸骨无存,抵达他们进市区的地方时,刘砚与蒙烽登上先前放在这里的卡车,带着大批物资殿后,张岷则继续开车领头,下午三点,他们安全回到了高速路上,长长的车队惊动了其余人。

    林木森蹙眉道:“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刘砚下车,吩咐人卸货,说:“都是没有被感染的生还者,这是我们老大。”

    “你好!”

    “怎么称呼?”

    马上有人下车,来向林木森递烟,林木森不耐烦道:“都到那边去!刘砚,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些人都有什么用?让他们安分点!别乱动!”

    林木森话音刚落,小弟们便持枪上前,形成一个包围圈,当即有人愤怒大吼,女人尖声指责,场面一片混乱。

    张岷和蒙烽早已有心理准备,各自扣着扳机。

    “我左边五个。”张岷说:“你负责解决右边八个。”

    蒙烽低声道:“不忙,先看刘砚的,不行再解决他们。”

    从他们刚与林木森碰面时,观念冲突就埋在彼此的内心深处,这是刘砚与蒙烽的固有心态,他们与张岷,决明是一种人。

    然而林木森又是另外一种人,或许这种矛盾总会被激发,难以避免。

    刘砚道:“都安分点!这位是我们的领袖,林木森,森哥,他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你们有没有带着病毒。”

    说毕,刘砚朝林木森道:“我相信这些人都有作用。你正缺人,森哥,蒙烽和张岷没有足够的帮手,完全无法建立武装小队。你要人,人多力量大,有人才能让他们拿枪去和丧尸对抗,才能保护我们自己。”

    林木森没有被刘砚催眠,反问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刘砚道:“我们其实没有救出多少人,匆忙间也来不及审核,但现在才三点十分,时间很充足,可以在这里就地审核。”

    林木森略一沉吟,点头道:“可以,由你负责,所有留下来的,都要给我一个理由。”

    刘砚初步获胜,欣然道:“包在我身上,你去休息吧,我们还从市里带回来不少东西,番茄酱和水果罐头你说不定会喜欢,决明,把你的菠萝罐头交出来……别有仇般地盯着我,快,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两名小弟搬来桌子,刘砚坐在一个装满书的纸箱上,摊开一叠纸:“过来登记一下,别怕,从现在起,你们已经安全了。”

    人群开始排队,蒙烽像一个永久的保护神,站在刘砚身后,他黝黑的肤色,坚定锐利的眼神以及手里的枪——这是最重要的。

    所有一切都昭示着,刘砚不能惹。

    “你叫什么名字?”刘砚认真地问:“以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个体户。”那人答道。

    刘砚:“会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