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海楼这个人选,可是高出他的及格线很多,已经近乎满分了。哪怕有他本身的疾病有些麻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和贺海楼相处差不多有半年了,贺海楼只发作过两次,间隔时间非常长,可以说他的病被控制得非常好,只要发病的时候注意一点,贺海楼跟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
近乎满分。
但并不是说,他非要选择这个满分。
他还缺什么呢。
耳边属于贺海楼的声音刚刚落下。顾沉舟就转了一下头,嘴唇正好擦过对方的嘴唇。
一个漫长的交换彼此唾液占有彼此领地的亲吻。
顾沉舟微笑了一下。
然后将另一个轻吻落在贺海楼的嘴角。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贺海楼也没有再问。
尽管前一天睡得很迟,但第二天的时候,顾沉舟依旧准时在自己锻炼的时间里起床,先下去跑了一圈之后,才拎着公文包往政府大楼的方向走去。
一个晚上的时间,政府大楼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顾沉舟很快就察觉到其中的一点不和谐:比如之前老爱往这里串门的王主任不来了;比如他经过走廊时碰见的几个人,对方的目光都非常快地转开了,当然打招呼和微笑一概不缺;再比如他把之前演讲的文件送给县长之后,坐在县长门外的秘书只是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再以前一样热情地上来迎接给他泡茶。
顾沉舟在门外等了一会,才在秘书的示意下走进县长办公室。他微微前倾着将手中的报告放到县长的办公桌上,礼貌地说:“县长,文件都在这里,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去吧。”刘有民言简意赅地说。
顾沉舟保持着脸上谦虚的微笑。直到离开对方的办公,回到自己的地方之后,他嘴角轻轻一扯,脸上谦虚的笑容就变成玩味的笑容。
今天这事情实在太明显了,大概除了底层人员之外,稍微有点消息地位的人就没有看不懂的。
是没有耐心了,还是心里有火发不出,想要找个人来杀鸡儆猴?
好像不太好办啊……
顾沉舟旋开保温杯的杯盖,慢慢地品了里头的热茶一口。
官场中上级要找下级的麻烦,往往一句话就够了,而且越偏远的地方越方便。
他用杯盖的边沿轻轻撇了一下浮在茶水表面的茶末。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的这‘一句话’,是从哪个切入点过来呢?
一天的办公和平常一样结束了,顾沉舟回到家的时候,贺海楼正拥着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电视台。
听见的开门的声音,沙发上的贺海楼转了一下脑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褪的睡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呆呆的。
“坐在外面干什么?”顾沉舟将公文包放下,微微皱眉说,“你上午和中午吃了没有?怎么看起来才刚刚起床?”
贺海楼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说:“都吃了,只是又睡了。刚才被电话吵醒了,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呢……”
“不是我。”顾沉舟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打电话回来,这里的座机基本没人知道,是推销的?”
“不是推销的,是你爸爸。”贺海楼说。
“谁?”顾沉舟一愣。
“你爸爸,顾书记。”贺海楼重复一遍。
顾沉舟绝少地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上面没有来自任何人的未接电话之后,他说:“我爸爸……”
“估计是查岗来了吧。”贺海楼无所谓地说,“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和我在一起鬼混。”
“他早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鬼混了。”顾沉舟说。
贺海楼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是看看你是不是还跟我鬼混在一起。”
顾沉舟嗤笑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让贺海楼看着晚上想吃什么叫外卖,自己则拿起手机,拨通了顾新军的电话。
“……喂,爸爸?”接通的等待并没有太久,顾沉舟很快开腔说,“你最近怎么样?郑阿姨还好吗?”该问候的都问候了,他才再说,“海楼告诉我你刚刚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贺海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拥着被子走到顾沉舟身旁。他抓起顾沉舟的另一只手,为那声‘海楼’,低下头奖励对方一个骑士对公主的吻手礼。
顾沉舟瞟了贺海楼一眼,同时听见顾新军在电话里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顾沉舟笑道:“爸爸,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天天都带着手机,有什么事情,打手机不是更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人淡淡地哼了一声:“你忘记半年前答应我的事情了?”
这一点顾沉舟还真没忘。他一边跟顾新军说:“没有忘记,怎么会忘记?”一边看着贺海楼,正好贺海楼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
贺海楼缓缓地做了几个口型。
顾沉舟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口型说的是‘该去相亲了,臭小子’。
“你有没有看上什么女的?”顾新军同时在电话里说,“如果没有,过两天调轮休,到我这边来,见个世交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