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很疼,睁不开,身体也没有力气,好像骨头一根根被拆开来又重新组装。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的破铜锣响,低低的,已用尽了最大的力气。
“醒了就睁开眼睛,逃避现实是没用的。”似乎有人在耳边说话,那腔调透露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但是声音却陌生。
希拉用手指戳了戳伊莱的身体,戳了一下之后,又换个地方。
伊莱的身体相对于巨龙来说细长,蜿蜒的流线型弧度非常漂亮,特别是背部一条金色的长鬃,柔软坚韧摸起来的手感都是一等一的,希拉有的理解夏伯特将这小孩当做宝了。
“小鬼,这里可不是安全的地方,瑟斐尔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追过来,你总不希望夏伯特白白牺牲吧?”
夏伯特的名字对伊莱来说就是开启记忆的密钥,只是刹那间夏伯特被镰刀贯穿的画面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清晰的,放大的,甚至还能看到黄金龙对着他扬起的头颅,那双金眸中流露出来的爱恋不甘和深深的无奈,然后渐渐消失……慢镜头,而对伊莱来说却是凌迟般的痛苦,仿若心脏被活生生撕裂让他整个身体颤抖起来。
“你你你……小鬼……”希拉震惊地看到那双睁不开的眼睛,眼角边不断溢出的眼泪,伊莱浓重的呼吸下,长长的身体在地上搅动,缠绕,四只爪子刨着坚硬的砖石,留下一道道惨白的痕迹,实在触目惊心。
“不要乱动,绷带又断了,你想变成一节一节的吗?”浓郁的光明气息笼罩过来,那伤口处变得温暖,一些明显的裂伤加快了速度恢复着。
希拉从来没有给这样形态的动物包扎过,他最引以为傲的治愈能力总是能让伤口无影无踪,然而,比较无奈的是,伊莱并非普通生物,跟他爹夏伯特一样对魔法的抵抗性非常强,甚至高于夏伯特。
“爹爹……”伊莱没听,真如蛇般吃痛而抵死缠绕,好像不将自己打成结不罢休一样。
他是在难受,很难受。
小孩从出生到长大,将从将夏伯特当做爸爸到情人,几乎没有离开过彼此,几天的时间已经算长了,要害相思病的,如果永远也见不到了呢?
伊莱现在想着这个就想去死,没有领养人的未来根本就不算未来。
典型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一边翻滚,一边掉眼泪,还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看得希拉揪心又不解:夏伯特又不是真死了!
小孩子无理取闹起来当真没办法。
希拉不会哄孩子,又硬不下心肠对着这样的伊莱责骂,况且说到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所以光明神只能告饶了。
“小乖乖,小祖宗,先别念叨你爹行吗,瑟斐尔不会管他的,他只会来抓我和你,这地方不安全啊,赶紧大逃亡吧!”
一个金发小正太对着一条长龙上蹿下跳,满脸都是苦逼。
“我要爹爹。”伊莱带着眼泪疙瘩抽噎。
“别啊,夏伯特现在出不来龙岛,等他能出来的时候我们也就玩完了。”
噢,这话可真有内涵。
伊莱本想再折腾下去,自暴自弃的心态占据整个思想,不过还是留了一点残存理智在边边角,于是抓住了关键。
抽搭了两下,被眼泪洗过黑溜溜的眼睛红着眼眶问:“他没有死?被救回龙岛了吗?我明明看到那个大坏蛋的镰刀将爹爹……然后不见了……”
一说起来那个场景,伊莱的泪珠子又不要钱地乱撒。
希拉赶紧回答:“没,神哪有那么容易死!哎呀,那个臭小子,怎么连这个也不告诉你!只是一个分.身而已,最多修养个几千年,几万年什么的立刻又可以幻化出来一个了!乖啦,快跟我走,等解决了瑟斐尔的事情,你还是可以跟你的亲亲那啥……爹爹相亲相爱的。”
怪不得哭得要死要活,万念俱灰了,话没说清楚可真害人。
希拉有种诅咒“去死去死快去死”的冲动。
抽噎瞬间停止,水溜溜的龙眼立刻瞪圆了,眨眨眼皮,将泪珠子甩掉,伊莱又惊又喜,“真的?爹爹还活着?”
“死不了。”
真是太美好了,伊莱马上将快要缠成结的身体放开,蓦地站起来,将绷带抖开,灰蒙蒙的鳞片容光焕发般变得闪亮亮的白,做起跳姿势,“那我要回龙岛。”
卧槽!
事情又朝诡异方向行进了,龙岛能回去吗?
希拉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用脚趾盖想想瑟斐尔在海岸线和空中的布置,自投罗网什么的,不要太傻噢。
“不能回去,伊莱!”希拉拽住伊莱的尾巴。
伊莱不满,用力地甩开,“为什么?”
这个时候神的丰厚阅历就体现出来了,他当然不能说瑟斐尔正等他们自动现身,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年轻最容易豁出去了来一句“我不怕”。
眼珠子都不需要转,立刻一套说辞产生了。
“你跟夏伯特的感情瑟斐尔不会不知道的,你就不怕回到了龙岛之后,瑟斐尔连龙岛一起毁了吗?要知道现在正是夏伯特的非常时刻,神之分.身死亡是很耗能量的。到时候你可以再逃,跟龙岛连为一体的夏伯特逃不掉,最后的结果……”
小乖乖,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