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轻轻按住胸口处,似乎,当他面对那张普通至极的七弦琴时,不敢露出丝毫表情,不敢上前一步,唯有以疼痛来使自己清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怕他会忍不住,将那个孩子抱在怀里,嵌进骨血中,再不分开。
那种连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感觉,太过陌生,陌生到,他忍不住想要排斥。不过一张做工粗糙的七弦琴,只因出自他的手他便已经如此,这样的情绪,分明已经超出了底线!
长琴死死看着那个不过八岁大的男孩,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许是他的目光存在性太强,那个扯着嘴角勉强做出和韩休宁相似端庄神态的男孩似有所觉地抬头,脑袋一偏,直直向着长琴这边看来。一眼见着长琴,韩云溪的小脸登时露出明媚非常的笑靥,顾不得身侧韩休宁的冷气,当即冲着长琴小幅度地挥手。
长琴下意识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韩云溪笑得更开心了。
长琴霍然转身走进了屋子,没将他有些懊恼的神情表露出来。长琴往床.上一靠,单手扶额——这简直了都,明明满心的焦躁不安,偏偏一见着那个孩子冲他笑,他也忍不住笑。甚至于他的心里还冒出了那样一个绝不适合自己的念头,饶是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你只要一直笑着便好,所有可能夺去你笑容的一切,我都会为你铲除……”长琴轻声呢喃,面带嘲讽,“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念头,当真……笑……话……”长琴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没有了半点声响。
他静静地坐屋子里。
屋外吵闹喧杂,即使报草祭真正的祭奠是在太阳落山之后开始的,但现在已经有了节日的热闹气氛。长琴定定地看着房门,有些怔然。
一扇房门的阻隔,屋外的节日的庆典,而屋内则是与之鲜明对比的冰冷死寂。不过一扇房门而已,轻轻地推开了,他就能够正面那些热闹喧哗。
可,一旦进入了,他还能够抽身离开吗?
一旦融进了那些风景之中,他,还会是他吗?
长琴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有些钻牛角尖,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想要弄个清楚。
他不知坐了多久,久到照射进屋中的刺目阳光已然变得柔和,天光亦是愈加得黯淡。
长琴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已经不见半点迷茫。他倾过身,将韩云溪出品的那张七弦琴抱在怀里,修长的五指轻轻摩挲,自语道:“琴者,情也。韩云溪,你真的明白自己送了什么东西吗?”
他的唇角轻轻翘起,右手五指轻轻一握,像是抓到了什么。待得掌心摊开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柄不及一掌长的冰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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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咸大人?”韩休宁有些关切地道。
“无事。”幽都十巫之首,巫咸风广陌收回望向石壁处那间屋子的视线,看向面前身着墨蓝色巫祝服的女子。
面具下的唇角固定在一个恰当的弧度,虔诚而温和。他微笑着与乌蒙灵谷的众位巫祝交谈,对于凶剑焚寂的封印一事表现出恰当的忧虑挂怀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安。他对着谷内的其他人露出和煦的笑容,耐心地听着他们表达对女娲大神,对身为巫咸的自己的敬仰,正如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所表现出来的模样。
完美无缺。
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疑惑。
方才,是错觉吗?
风广陌紧了紧握住手中法杖的手指。
他手中所持法杖乃是历代巫咸的法器,正如他从上一任巫咸那里接收了巫咸这个名字。
幽都十巫,皆是如此。
然而,方才,他明明没有驱动法杖灵力,法杖却自己亮了起来。骤然散发的银色光芒虽然只是一瞬却远比自己驱动之时更要耀目,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法杖之中隐含的情绪。
狂喜,雀跃。
巫咸敛去眸底复杂的情绪。
这个乌蒙灵谷,似乎不一般呢。
只是……
温和的双目不著痕迹地扫过众人欢欣的面容,风广陌心中划过一丝黯然与不甘。
只是……再不一般,这也不过是和幽都一样,都是牢笼。
巫咸温和浅笑,冲着女娲的巨大石像,躬身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长琴顿悟了,巫咸大人黑了
请假条:筒子们,未来的一个月里更新不定啊,这是马上就要离家背井前去岗前培训的某萧满是辛酸的请假条啊。对于欢乐的学生生活这么快就pia没了,对于马上就要为日后的口粮而奋斗,心中无比忐忑ing。尼玛人生地不熟连个亲人都没有的地方,各种不安有木有啊~~~~~~~~~~~~~不过某萧能够保证,对灯发誓,本文绝对不坑,一定要把老板和苏苏撮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