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款步上前,身形袅袅婷婷。她侧身坐在了床边,目光温柔如水地望向床上紧闭双眼的少年,眼中是绝不会被错认的情意。
那个女子侧面对着寂桐,然而仅仅只是这半张面容却已经令寂桐心中微微瑟缩起来,近乎狼狈地移开目光。不仅仅是因为眼前女子难以描绘的美丽面容,还有此刻二人面容相对的美好场景。
哪怕其中一人正人事不知地昏迷,眼前的情景也当得上一句“神仙眷侣”。
那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也不为过。她曾经以为自己的母亲便已经是这世上最为美丽的女子,但和眼前之人相较起来,竟然及不上此人指尖的些许豆蔻。
远山一般的眉黛,挺直的琼鼻,秋水剪剪的水眸,嫣红的樱唇,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肤。她的十指纤纤,那是最适合弹琴不过的手。她的身上,根本找不出半点瑕疵。洛水神女,怕也不过如此吧。
秋水一般的眸子落在了床.边的架子上,女子轻啧了一声,广袖轻震,那一盆的温水竟在须臾间消失无踪。那只白皙的玉手随即轻点了一下盆沿,清澈的水波慢慢蓄满水盆。随即,那只手以着极为优雅的动作从怀里抽.出一条萦着浅浅兰花香的丝帕,慢慢浸在水中,拧干后,女子以着极为细致的动作,认真地擦拭着床榻上昏迷少年的面颊。
寂桐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她低头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道:“既然少爷这里有善法长老看顾着,那寂桐就先告退了。”说着,向着女子施了一礼,佝偻着身体,转身离开。
女子没有理会,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床.上的少年,手上的工作细致而认真。然而,待得寂桐的手即将按在了门扉上时,女子忽然开口道:“听说,寂桐,你最喜赏花?”
寂桐足下一顿,转身看向那个白衣的女子,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但仍是答道:“花草之物,怡心怡情。寂桐老迈,对着花草一物,心中确实有几分喜欢。”
“呵……”女子低低地笑,声音悦耳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看着每一年花开喧妍,纵是秋日枯萎春日仍旧会焕发生机,难道,那些无法保持着永恒生机的存在,就不会心生欣羡乃至于嫉恨吗?”
“……”
“有感而发而已,寂桐不会怪黛青吧。”女子抬手拢了拢鸦黑的鬓发,莹白的指尖抚过白皙的面颊。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呵,英雄迟暮,美人白头,但凡女子,又有几人不会怕,不会怨呢。
黛青抬头冲着寂桐优雅一笑,眸光潋滟,梨涡清浅,饶是女子也不禁会怔愣一瞬。只听这个美丽的女子慢条斯理地道:“正巧,黛青对于花,也是极为喜爱的,尤其是凤凰花。”
黛青巧笑倩兮:“我啊,最爱的便是那花开时艳丽夺目的凤凰花了。只是啊……”她的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似是惴惴,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漠然。
寂桐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啊,青玉坛下层的那些君影草碍着了地方,黛青一时心急,索性就除了所有的君影草……后来,后来黛青才听说那些君影草竟然是少恭栽种的。”黛青的语气低落起来,道:“呐,寂桐,你说,少恭不会生气吧……”
“你——!!”寂桐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的眼前就是一黑,要不是及时抓住了身旁的桌子,她的整个身体都几乎瘫倒在地上。
“怎么了,寂桐?”黛青无辜地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寂桐用力将几乎涌上了喉咙的鲜血咽了下去,她重重闭上眼,嘶声道:“君影草是少爷栽种的心爱之物,善法长老所行之事,有些……有些莽撞。但少爷并非不讲情理之人,还请长老对少爷好生说道此事。寂桐,寂桐,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踉跄着,离开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着的丹芷长老,以及这位唇角带着冷笑的善法长老。
“呵,君影草,心爱之物……”黛青冷冷地笑,但目光落在昏迷那人的脸上时却变得柔和。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轮廓。她轻声道,声音柔和:“你说,君影草,你思念的,究竟是谁?”
“是她,还是我……”
如水的目光在落在地上的那块布巾时瞬间低沉,她冷笑着,一团火光瞬间吞噬了那块布巾,只剩下黑色的灰烬。
“寂桐……呵,蓬莱公主……巽芳……”猛然振袖,那小堆的灰烬被一阵风吹散出去,伴随着女子嗤笑的声音:“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要长琴清醒出场的,结果被两个女人抢了戏份。太子·真·香饽饽·长琴,你被觊觎了。善法长老黛青童鞋的身份,kufufufu,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