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会受伤?”在屋子中仅剩长琴与百里屠苏两个人的时候,那位身穿黑红色南疆玄衫的少年开口道。语气虽然带着疑问,神情却是肯定。
“不会受伤,只需要静养几日。”长琴斩钉截铁地道。
抿了抿淡色的唇,百里屠苏道:“先生准备怎样做?”若是……若是威胁到先生的安危,以身相代又何妨。
“屠苏无需担忧,我有分寸的。”长琴低笑出声,哪怕百里屠苏的脸板得再严肃,他还是能够看清他的心思,屠苏的关怀令他愉悦。
“可……”百里屠苏刚要反驳,却被唇上有如蜻蜓点水般的吻阻挡。长琴将头靠在百里屠苏的肩颈处,愉悦的笑声带着身体的细微震动。
红色一点一点爬上百里屠苏的脸,他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面上热度滚烫却不知是因为那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是那人含着莫名意味的笑语——
“若是屠苏心疼为夫,不若今晚好好服侍一下为夫。屠苏的安慰,可远比那些天下大义更令在下心动了。”
……
青玉坛设下阵法之事并未避讳他人,一些消息灵通的门派在得知阵法出自长琴之手后,纷纷前来襄助。修仙门派一向以除魔卫道拯救黎民苍生为己任,不仅是人心所向,更是因为善举能结善果,于日后修行乃至飞升仙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阵法甫成,阵外便有大批妖兽前来袭击。所幸阵法设立不易,众人未来得及离去,正好留在那里斩杀妖兽。众人抵挡那些悍不畏死的妖兽,看着其中一些素来温和不伤任命的妖兽此时红着双眼一副嗜血疯狂的模样,心中不由嘀咕:看来这突如其来的疫病应是有人刻意为之,这妖兽也应是那幕后黑手的另一番手笔。真不知何人如此丧心病狂做下这等恶事,莫非是妖界的阴谋?
众人一面抵抗妖兽的袭击,心中不免胡乱猜测。
琴川此时正面临妖兽潮的袭击。
按理说琴川之中并没有成型的凝仙草存在,自然也不会有禁灵阵法,然而大部分的妖兽潮却舍了雾灵山涧来到此处。琴川之中能够有些武力的不过是那些凡尘的兵士衙役,更多的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且大部分人还身受疾病的困扰。红玉众人自是不愿琴川中人身体还未痊愈便成了妖兽的口粮,纷纷来到琴川外驻防,将无数妖兽斩杀在琴川之外。
百里屠苏也不例外。
从今晨开始,百里屠苏心中便有惴惴之感,早已知晓毁去凝仙草之事并不容易,但见了妖兽袭城,心中非但没有原来如此之感,反而更加不安。
将先生一人留在方家,他是不是做错了?
一心惦记长琴的百里屠苏全然忘记,方家之中不仅有重病的二姐以及看护的姐夫,有小厮仆人众多,更是有元勿等青玉坛弟子的守护。可以说,偌大的琴川,已经没有比方家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然而,长琴此时并未身在方家。
将外放的神识收回身体,长琴缓缓地舒了口气——以着他如今的修为,将神识外放笼罩整个大陆,着实太过勉强了些。如今他识海之中传来阵阵钝痛,换做他人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确定了神识搜寻到的凝仙草尽数被禁灵阵禁锢,少数还以玄冰封之,无数的小阵法隐隐有相合之意,所用材料虽然粗糙,但阵法勉强已成。置于妖兽潮,若这是幕后之人的另一种手段,长琴还不放在眼中。
长琴身形一动,瞬时便出现在距离方家不远的欧阳家祖宅之中。
如今的长琴虽然境界犹在,但修为却及不上当初十之一二。当年他能够一曲撼动天地,但现在为了将人间的凝仙蚀骨尽数摧毁却还得借助阵法压制凝仙灵力与增幅琴曲之威的作用。
欧阳家的祖宅之中,此时遍布繁复的阵法。阵法层层叠叠,几乎每行一步便会在空气中激荡起一种玄之又玄的不知名文字,或含禁锢之力,或含守护之力。这些阵法的每一处都出自长琴之手,层叠交融,早不是这个世界的阵法能够企及的高度——巫族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妖族有周天星斗大阵,三清通天有诛仙剑阵,皆是杀伐大阵,为洪荒大能所忌惮。于阵法之上,长琴纵是并未精通多少,却也足够纵横此世。
置身阵法的中心,长琴广袖一甩,已然席地跪坐。修长的五指在身前的虚空轻轻划过,几乎将空气带起一片涟漪。一阵光芒隐现,一张雪色琴身的古琴出现在身前。
正是长琴的伴生神器,凤来。
长琴阖上眼,半晌,他缓缓睁开双目,十指亦轻轻按在琴身上方。指触之处,介于有与无之间的琴弦缓缓在他指下现出形体来。
“扑通。”
长琴的心口猛地一跳,霍然抬首。他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正待凝神细想,他忽然感觉到远方几处的阵法有了破损的趋势,琴川外的妖兽也愈加凶狠起来。
他甚至感应到了焚寂陡然爆发的凶煞之气!
当初在苏苏谷的时候,为了尽可能规避日后百里屠苏修炼巫族秘法时带来的危险,长琴并没有急着教给百里屠苏,而是在百里屠苏的身体设下封印,有若水水精为辅,在不伤及身体的前提下将煞气聚在一处,以待日后百里屠苏能够借着这些凶煞之气提升自身修为。
如今煞气突然爆发,莫非……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而今日,恰是朔日。煞气积累爆发,影响屠苏的神智,若是因此做下憾恨之事,日后屠苏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