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诸葛霄一家和乔亦初一起登上了前往y城的高铁,半小时后,乔老板打开家门迎接客人,与此同时,周北岑刚泡好了一壶顶尖龙井。
乔老板将客人迎进屋内,周北岑微笑着将茶水稳稳倒入与茶壶配套的白色骨瓷杯内,动作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从容而镇定。碧绿的茶叶尖在清水中浮沉,独属于龙井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荡在客厅中。乔老板将人请进客厅,“请坐。”周北岑将两杯茶轻轻往前一推,做了个手势,“请。”下一秒,乔老板在周北岑身边坐下,两人身体俱是往沙发背上一靠,架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微笑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在这种场合,诸葛霄和乔亦初都觉得并没有自己开口的份,不止开口,就连坐都轮不上。两人低着头犹如挨训的小学生,远离五米站在茶几旁,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我怎么觉得气氛不太妙……”诸葛霄凑近乔亦初,压低声音说。
乔亦初动动嘴唇,“等会儿如果打起来了,咱们就跑。”
“……”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周北岑微微欠了欠身子。
“哪里哪里,贸然登门,是我们有失礼数才对。多有打扰,十分惭愧。”诸葛城也像模像样地欠了欠身体,把礼还回去。
嘴里说着客气客气,哪里哪里,空气却犹如凝滞了一般,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在这沉重之下,酝酿着暗涌的波涛,蓄势待发的锋芒。
诸葛霄和乔亦初都觉得十分蛋疼。
乔老板和刘艺言对视着。
“听说乔老板是y城的名gay?”
诸葛霄倒抽了一口凉气。乔亦初捏捏他的掌心,“还是你妈直接。”
乔老板颇为含蓄地笑了笑,“有不有名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如您所见,我的确是个gay。”扭头与周北岑相视一笑。
刘艺言冰冷笑道,“乔老板谦虚了,皇天的名气可是连远在x市的我们都有所耳闻。”
“xy两市之间倒也算不得远,不然您二位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不是?近,的确是有近的好处。”乔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并不是听不出刘艺言话里的讽刺,然而他脸上一丝尴尬也不见有,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淡然犹如闲话家常。
“我妈要忍不住了……”诸葛霄看着刘艺言高高挑起的眉间。
“我看我爸也差不多。”
“你说我爸和你爸那位是干嘛的?”
“摆着好看的。”
刘艺言沉默两秒后,果然开门见山,“听乔亦初说他父母不反对时我还非常好奇,现在看来,答案也很简单,什么样的家庭教什么样的孩子,你说是不是?老祖宗早就说过了嘛,龙生龙,凤生凤……”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
诸葛霄面无表情解说,“first blood。”(dota用语,第一滴血)
不等乔楚接话,刘艺言继续紧逼,“说实话,我并不恐同,也很尊重同性恋,更没有干预同性恋私生活的癖好。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分寸。每种人群都有自己的圈子,既然你儿子是同性恋,那就找同性恋相爱去好了,撩拨正常人算什么?把我儿子掰弯又算什么?原本一个好好的孩子却因为你儿子变得见不得光,还口口声声自由恋爱?你儿子不来撩拨诸葛霄,诸葛霄一个正常人会好端端喜欢上一个大男人吗?”
“double kill。”(双杀)
“还是说,你们同性恋天生就比别人道德感浅薄?天生就没有道德底线?”
“triple kill。”(三杀)
“我也听说了一些乔老板你的一些过往,当然,我也承认,过度打听别人**是我不对,我先给您道歉。但是,您自己也看到了,您走的这条路有多艰难,更何况您那种半路退缩的没骨气,想必也早就通过言传身教传递给你儿子了,对于你们这样畸形的家庭和从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儿子,我没办法放心把儿子交给你们。”
“ultra kill。”(疯狂杀戮)
“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周先生,乔老板是圈里名gay,听说你们同志圈私生活一向混乱,一夜情和约炮司空见惯,艾滋病也并不少见。乔老板姿色过人,想必很多人争着要往乔老板床上爬,周先生受得了吗?还是说同性恋人之间并不介意爱人出轨偷吃甚至是背叛呢?”
“砰——”诸葛霄端平手臂,眯着眼,做了个开枪射击的动作,身体仿佛被后坐力震得往后一仰,继而面无表情地吹吹枪口,“rampage!”(暴走杀戮)
乔亦初低低咳了两声,轻笑着,“低调点,小心你妈枪口对准你。”
诸葛霄撇撇嘴。
“你妈战斗力是挺强的。”乔亦初由衷赞道,并不为刚才刘艺言说的难听话而生气或尴尬。
“那是,菜市场买菜别的大妈只能砍三毛她能砍五毛,要是她愿意,学费都能被她砍下来。”
乔亦初嗯嗯忍笑点着头,看向乔楚。
乔老板在被刘艺言女士抨击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全程微笑以对,甚至不时点点头附和一下。当刘艺言说到是乔亦初勾引诸葛霄时,他目光沉了沉,俯身从果盘里挑了一只苹果,一边低头削苹果皮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您继续。”果皮从顶端一直旋转着被刨到了底部,一点也没断。咔嚓的清脆一声,乔老板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冲周北岑吐吐舌头,“酸死人。”pia地一下眼也不眨地丢尽了垃圾桶。
等到刘艺言噼里啪啦一顿说完了,乔老板才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着。乔老板的手指和乔亦初一样,纤长笔直,骨节和女人似的细小。乔老板就这样气定神闲地把十根手指都擦过去,期间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并不理会旁人。擦完后他随手把湿巾丢在一旁,身体往后仰了仰,上臂平展搭在沙发靠背上,小臂随意搭下来,另一只手则随意搭在大腿上。
坐姿变了。
不仅如此,他脸上那种冷淡温和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简直和乔亦初如出一辙,眼神却比小乔锐利了好几分,目光所及犹如冷峰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