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鹿正好奇地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女人。
它坐在已经开始枯黄的草丛上,懒洋洋地将自己的四足撇在一侧。任由来到自己面前的女人用湿度恰好的布擦拭自己的身躯与头脸。
它知道在自己没有看见的后边,修长而冰冷的手掌一如往常地停留自己的背脊处。从帮自己擦拭的女人偶尔和别人的对话中,它知道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女人的样貌。
她们说对方“长得如骄阳一样灿烂。”
“太过美丽。”
“自视甚高。”
“堂堂大公的女儿竟然像那些农妇一样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啊,怀恩先生!”正好擦拭到它鹿角的女仆突然转身,毕恭毕敬地对着从楼梯走上来的老人说。
那样老人对着女仆挥了挥手,从对方接过湿布,还拿起了一把小刷子,轻轻将它毛皮表面的灰尘刷去。
白鹿发出了无声而舒适的咕哝。相较于时时能见到的女仆,它更喜欢这位很少能够看见的老人,后者让它感觉自己正被慎重而贴心地对待。当然无论谁都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享受着老人贴心照顾的同时,它也不得不忍受对方从头到尾的唠叨,现在也正是如此:
“爱薇小姐,今天还好吗?”
“当然,天气非常棒,这是连续五个雨天之后难得一见的晴天。”
“我和大公已经看见了您的孩子。”
“那个孩子和您长得非常相似。”
“这么看来您一定已经获得永恒的平静了。”
“否则他一定不会就这样出现在乌德勒——”
说道这里,老人微微沉思,片刻后又抬起目光看着眼前的油画:这是一幅巨大的秋日狩猎图,湛蓝的天空被晚霞晕染成少女白皙脸庞上的绯红色,稀疏的森林被广袤的草原抛在身后,穿着宫廷服饰的少女斜靠着身旁的白鹿,她灿金色有如骄阳的长发在红宝石的头带下披散而下,如牛奶般白皙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白鹿的毛发,而她笑吟吟的目光停留的地方,血色染红枯草,一众骑士正空手搏杀猎物。
“不管怎么说,离开了领地之后就再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一次,这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整整九年的时间……”
“不得不说,您真是最像大公的那一位子女了。”
老人完成了油画的保养工作,他将湿布与刷子收起来,转身往大公的书房走去,如果没有意外,在现在的时间,法兰德大公正需要一杯安神饮,以帮助他十几分钟之后的安睡。
宽敞的书房一如昨日,大公的习惯当然也没有变化。
当服侍年老的主人休息之后,这位在这个家庭工作超过五十年的老人回头整理大公的书桌。
他将自己主人明天要用的报告收进袋子里装好,其他公事则放在书桌的左手位置,而另一份比较特殊的——有关新出现的外孙的情报——则收进大公专门留出来的放置家人情况的一个抽屉里。
这是大公最近两天的娱乐:对方会在每天睡前的时候翻一翻这些新鲜的报告。
但暂时来说,也仅止于此了。
“所以你们就直说了吧,”阿贾克斯中里卡多的宿舍客厅里,本来都准备上去休息了的安德烈又和里卡多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五个人中头发全变成无数细蛇正张牙舞爪地嘶嘶发声的那一位,“你们半夜过来就是为了朝我丢一个恶作剧魔法弹?”
他虎视眈眈地瞪着最开头丢出黑影的那个人,拳头已经握起来朝对方轻轻晃悠:“由你来解释怎么样?卡纳?”
顶着一个光头的卡纳特别淡定——安德烈很怀疑对方是为防止自己把魔法弹倒打回去才弄的新发型——地从自己的空间中摸出一块石板:“当然不是。我们来是为了之前去的森林遗迹。在那里面找到的石板上的魔法破解了,但是这个东西——”
安德烈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石板:那是一整块非常大的黑曜石石板,上面有许多凌乱的划痕,并且好像只有划痕……
安德烈盯了那个石板一会,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按着里卡多的肩膀,朝对面探身一抓,就抓到了还蹲在一边津津有味吃苹果派的小老虎。
大怒的小老虎直接对安德烈亮了一下爪子。
里卡多适时地隔开一人一兽,但这有点多余,安德烈已经抽回了血淋淋的手背朝面前的黑曜石板伸去:“你们觉得像不像?”
众人看向他的手背,还顶头一头美杜莎秀发的保罗说:“简直一模一样!”
“我也这样觉得,”安德烈说,“难道那个时候的人们也喜欢养猫?”他对着石板沉思,“一只在魔法师手下或者在王公贵族手下特别受宠的宠物猫……宠物老虎?”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啊……
伊泽克森舔舔自己爪子上的鲜血,特别不屑地在里卡多脑海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