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话间,茶馆到了。
茶馆宾客满座,可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臭酸儒,上官景仪失望地收回视线。
天云坠在她身后,见她丧眉搭眼,一副“白来这趟”的模样,心下可乐,问:“堂姐姐怎么了?”
没一个能入眼的。上官景仪口不对心地敷衍:“茶馆人多,我…我还未曾见过这许多外男,有…有些慌张罢了。”
天云的堂姐姐性子倒是娴静,谢舞韵安抚道:“没事儿,京都不比其他地方,民风比较开放,只要不在婚前失节,就不算什么大事!”
天云无奈扶额,闺阁女子这般大大咧咧,成何体统!她按下谢舞韵的手臂,“莫说了,叫人听见,你还要嫁不嫁人了?”
谢舞韵老老实实闭嘴,景仪被她惊世骇俗的话震住。三人捡了个靠后的座,她对小二道:“来壶雨前龙井,再上些瓜子点心,席间若无吩咐别来打搅。”
小二恭敬退下,她们正听台上醒木拍桌,说书人声情并茂道:“书接上回。只见一女子,她衣衫褴褛,泪流满面跪坐于高台之上,台下围观者众,却无一劝慰之语,只纷纷高声起哄,丝毫不见半点怜惜之情,女子心中愈发绝望,纵身一跃!从那高台跳将下来,霎时间坠落在地,摔得是颅开肉绽、血流成河,当场去世!
……此人正是废皇后之妹,姚氏梦池。”
醒木又是一拍,茶馆内,听众们纷纷回神,皆发出叹嘘之声。
若当时有一人肯伸出援手,不要出言相激,会不会结局就不同?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啊。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话虽这么说,又有几个起哄之人,会为自己言行悔悟?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他们眼前,他们心中所想,或许只是:唉如此玻璃心,真是受不得激。
人性的善恶最经不起考验。天云心中梗梗,作为一名济世救人的大夫,有多少危在旦夕的病患被她耗尽心力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她最是听不得这种轻贱生命之事。
“一代佳人香消玉殒,真叫人叹惋!齐王爷出了名的温谦随和,姚姑娘也是温婉可人,想当初她和齐王爷,那可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谢舞韵叹了口气,面露不忍。
上官景仪抓起把瓜子磕着:“那她为何会跳台自尽?”齐王府炊金馔玉,齐王爷对她情深义重,即便她亲人死绝,也能锦衣玉食过一辈子,作甚要自尽?
换作是她,她才舍不得死呢。
谢舞韵警惕地左右望了望,用气音低低告诉她俩:“大皇子勾结右相密谋造反,废后姚梦溪是大皇子生母,姚氏一族自然被牵连,陛下下令诛其九族!但念及旧情,皇后娘娘只是被废幽居冷宫。不过不久便薨逝了。姚梦池姑娘在齐王求情之下保住性命,但家中族人尽数死去,她也没有求生欲望,最终自尽而亡。这算是皇室秘辛,切记不可外传。”
上官景仪疑惑:“齐王爷难道没有阻止吗?”二人不是神仙眷侣般?
“齐王爷为替姚姑娘求情,在宣政殿前跪了两天两夜,回到府中便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想来是还未察觉姚姑娘轻生的念头,姚姑娘便已做了傻事!”谢舞韵虽然心疼姚姑娘红颜薄命,但也着实羡慕她,能得到齐王爷这般深情以待。
要能有个男子如此痴情于我,那我做梦都得笑醒吧!谢舞韵托着圆乎乎的小脸,心里突然闪过这么个念头。
上官景仪撂下瓜子皮,唏嘘不已:“一对苦命鸳鸯啊。”
天云挑眉不语,盯着桌上木纹怔怔出神。这位情深不寿的齐王爷,回府后便晕倒的事情,是如何传出来的?且就那么碰巧,偏偏在姚姑娘自尽时晕了?明知她被株连九族,正是心防溃塌之时,齐王又为何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