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上身穿着浅瑕黄洒线绣素绡,下身是同色集套漳缎的百褶裙。
摆首间,填丝天河石耳珰轻晃,仪态端方。
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点翠尖晶石手镯,在整身素雅的装扮中,起到了点睛的作用,小巧玉足上汲了双乳烟缎攒珠小靴。
灵棋想了想,又从箱子底下搜出个百蝶穿花的锦缎香袋,挂在女子曼妙细腰的金丝缕带上。
谢小妮说要陪她一同前去,还叮嘱她得打扮得隆重点,天云笑得梨涡浅浅,却不准备听她的。
这次她会赴约,可不是为着抢人家风头去的。只因她心头疑虑,不问清楚无法安心。
封后之期近在眼前,为什么会突然蹦出现个“老乡”?
而且这个“老乡”又是从何处得知,天云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太蹊跷了。
马车上。
谢舞韵的八卦之魂又在熊熊燃烧。天云贴心的将糕点推向她那边,杏眸微弯:“你最爱的牛乳红豆酥。”
“还是云丫头疼我!”
她像只无忧快活的幼鸟,每天只需好吃的点心,好玩的八卦,总是这般轻易就能满足。
天云噙着笑:“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家长里短?”
“乾清宫的一位洒扫宫女,原是我身边大丫鬟同父异母的姊妹。”谢舞韵抿着点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这不寻思着,有个这么就近的耳报神,能帮你多多盯着点陛下嘛!就让她三不五时传点消息出来。”
这话是得小声,要是让旁人听到,给她安个窥视帝踪的罪名,谢舞韵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谢舞韵见她神色自若,又道:“前儿个休沐,小宫女传来信了,宇文大人愣是追到乾清宫想给陛下塞女儿!”
没想到宇文翼这么耐不住性子,天云点茶的纤手一顿,如常道:“宇文大人倒是心急。”
他这时候认个义女,心思本就昭然若揭,只差个点破的契机罢了,却不想他竟连选秀都等不了,主动到陛下面前提了。
难道是这位“老乡”的怂恿?
谢舞韵一块糕点吃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我猜测啊,是前阵子陛下重情重义,不忘旧恩的风刮得太大,宇文大人仗着自己身负从龙之功,这才敢肆无忌惮。”
狂风的源头——天云:“……”
好吧,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陛下是如何回的?”
谢舞韵笑眯眯道:“自然是一口回绝咯,半点希望都不曾给他呢。”
天云也扑哧一声乐了,“怎么看着你比我还高兴?”
“我自然高兴,你久居深闺,不知道那位义女的厉害。听说她刚迁居尚书府不久,便惹得宇文大人的两位公子都倾慕于她,为此生出不少龃龉,想来宇文大人要将她尽快送给陛下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
谢舞韵咧嘴,一阵牙酸:“如此的心机手段,我怕你在她手底下吃亏。”
穿越者身上有些异于常人的闪光点很正常,能够引得古人倾心也不足为奇,只要她不将主意打在陛下身上,天云就能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是位绝世佳人了。”
谢舞韵看着天云脸上温柔的浅笑,总觉得这句话里有某种深刻的隐义,不待她深思,便被天云的话打断了思绪。
说话间,巍峨的尚书府已经闯入了视线。
天云放下撩开一半的帘幕,淡淡道:“到了,我们下去吧。”
※※※※
“皇后娘娘终于来了,小女已等候多时。”
尚书府朱红大门前,一位蓝色裙装的女子窈窕玉立,五官精致有攻击性,在莹润的日头底下白得好似能发光,身旁一位眉目颇为俊朗的公子撑着伞,任劳任怨地替她遮着阳。
的确是个绝世美人。
若说天云是暗夜里一朵柔弱惹人怜的粉蔷,她便更像是晨昼里被打上清露的红玫。
与天云的美貌不相上下。
谢舞韵摩挲了下腮肉,暗暗下了结论。
“有劳姑娘久等,只是封后大典还未举行,姑娘唤我天云即可。”她微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天云唤我恬蜜即可!”
恬蜜眸光微闪迎上前,身侧男子也朝着天云二人微微欠身颔首,以示恭敬。毕竟是未来的国母,可怠慢不得。
男子是宇文翼的嫡长子,宇文祺然。
谢舞韵望进他黑澈的眼里,小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不敢多看便匆匆移开了目光。这一款温润如玉型正合她的胃口。
可惜人家心有所属……
天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在刻意闪躲。当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客套地寒暄过之后,一行人进了尚书府。
恬蜜表现得很是自如,请她到主位上坐下,被天云一口给回绝了。她可不想还没当上皇后就先得罪人。
恬蜜也不勉强,松口道:“既然天云不想坐在主位上,那边坐在我右手边吧,可好?”
天云淡淡点头。
筵席摆在院外的小花园,眼下天气并没有那么冷,这样坐于院外也不觉得难受。
天云要问的问题,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宣之于口。她慢悠悠剥了颗葡萄,耳朵却直直竖起,凝神细听那些赴宴的贵女们窃窃私语。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宇文姑娘与我们未来的皇后娘娘倒是默契,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淡蓝色裙裳。”
“依我看来,两人平分秋色。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竟放着宇文姑娘这样的美人,不肯纳进宫?”
“我也纳闷呢,左拥右抱,坐享其人之福,它不香吗?”
古代女子甚少有一生一世一生人的概念,男人三妻四妾在她们眼中习以为常,更何况萧子勿是大梁的皇帝,国家的王。
故而他推拒宇文翼荐女的想法,在她们看来,只是单纯因为陛下不喜宇文恬蜜罢了。
可宇文恬蜜如此美貌,陛下怎会不喜呢?
连如此貌美的女人都陛下嫌弃,她们这些眉眼不甚惊艳的,入宫的机会便更加渺茫了!
宇文恬蜜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议论纷纷,只是脸上并未流露出难堪与不自在,反而笑意盎然地对天云道:“你别害怕,我现在还不想跟你抢人。”
什么叫“你别害怕”?
什么叫“现在还不想”?
天云眸光一沉,手劲不自觉加重,葡萄黏腻的汁水顺着白皙玉手往下流。
“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