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在伍乐的布行停下车来,伙计一瞧是他,忙喊了伍乐出门迎他。伍乐拱手对着纪安说道:“纪贤弟,快请进,正好我这来了一批新货,你看可有喜欢的。”
瞧着伍乐的心情不错,眉眼也没了上次见面的忧色,纪安猜想或许他那个法子起了作用。果然,进了铺子,伙计奉上茶后,伍乐颇为喜悦的和纪安说道:“多亏了纪贤弟点拨于我,我去族里找了族长,要求把亲弟养于身边。毕竟是我的同父弟弟,是伍家的血脉,哪能长于妇人之手。族长答应了我,找了继母,让她跟儿子,搬来和我住。”
一想到自己继母那惊慌失措,害怕不安的表情,伍乐心中就忍不住畅快。当年她是如何对自己和姐姐的,自然怕他如何对她们。马家出面,伍乐就说马氏他们是娘家可以带走,可弟弟却是伍家的,一定要给他养着。现在谁也说不了他不孝,甚至于要夸他教养幼弟,有情有义。
伍乐眼睛一暗,他已经把他的好弟弟送到了书院,瞧着马氏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对着自己的模样,伍乐就止不住的痛快。特别想对她说一句:马氏,你也有今天?
纪安听了,说道:“伍兄仁义,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冤枉伍兄了。不过,我瞧着伍兄这门前也甚至冷清啊。”
说到这个,伍乐叹了口气:“我这店前些日子受了些风言风语,即使现在澄清了,可名声总有些影响。不过,我也满足了,好歹足够糊口就行。”
纪安觉得也是如此,两个人说了会话,推辞了伍乐的邀请,纪安朝着书院赶去。
走在书院的半路上,突然马车惊了一下,纪安差点没扶稳栽下去。马夫连忙稳住了马,没等纪安开口,立马解释道:“大少爷,前面冲出一个姑娘,小的才中途勒马的。”
纪安听了,心里嘀咕倒霉,开口道:“无事,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他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公子,请救救我,请救救我。”
纪安掀开布帘,就瞧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身形亭亭,跪在马车前,低着头不住的求救。而后面跟着两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着女子喊道:“死丫头,跑什么跑,快快和我们回家去。”
那女子听到声音瑟瑟发抖,对着纪安磕头道:“公子,救救小女子,这群人是恶人,要抓了小女子去,小女子到他们手里就没命了。公子慈悲,救救小女子。”
纪安看着几个汉子,领头的那个汉子瞧着纪安衣着不凡,猜想是他可能是明正书院的学子,也不敢放肆。对着纪安拱手道:“这位公子,昨日,我家夫人偶遇此女子卖身为奴,我家夫人心善,瞧着她家老老小小,又有个要看病的老爹就买了她。没曾想,她今日却要死要活的逃出主家,我等正是要把她带回去,给夫人发落。”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争辩起来:“胡说,昨日的那对老夫妇根本和我没关系,他们诱拐我卖给了你家夫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子,怎么能自甘下贱的做人奴仆。”
说完,又苦苦哀求纪安说道:“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会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纪安想了想,对着汉子说道:“这位管事,你看这样如何,她遇见我也算有缘,我也不可见死不救。昨日你家夫人买她花了多少银钱,我双倍给你,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那汉子想了想,对着纪安拱手道:“既然公子开口了,小的就给公子一个面子,此女就归公子了。我家夫人昨日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她,公子就给二十两吧。”
纪安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马夫,马夫送到了那汉子手里,纪安说道:“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就当我给你家夫人赔礼了。”
那几个人也没多留,带着人也就走了。他们一走,那女子就摊在地上,对着纪安磕头道:“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左右。”
纪安听着脸色就冷了下来,刚刚这女子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是好人家的女子,转眼间就能为奴为婢,真是好手段。他没说话,更不理会于她,对着马夫说道:“走。”
马夫就扬起鞭子准备赶车了,那女子呆了呆,一把扑到马车前面,对着纪安哭诉道:“公子,请让小女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小女子不成那忘恩负义之人。”
纪安冷声道:“施恩莫图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快快离去就是。”
那女子却并不走,只是哭哭啼啼的说道:“小女子已无家可归,还请公子收留。”
纪安没想到救人还要被赖上了,语气冷冽的说道:“我救你是我良心,不是我的责任,快快走吧。”
那女子不哭了,却是哀伤道:“公子若是不收留我,恐怕小女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请公子慈悲,救救小女子吧。”
纪安被激起了火气,声音平平却含着冷气:“你的生死于我何干,你,太高看自己了。”说着,对着马夫说道:“赶车,若是再有人拦着,你直接过去就是。”
这话一出,马夫有了底气,扬起鞭子就赶走了马车,留下那女子呆呆的站在路边。
同时,歇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也赶走了。
纪安心情不好,到了门口,就让马夫走了。刚刚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喊道:“前面那小儿留步,等一等老夫。”连喊两边,纪安才发现是喊自己的。
纪安停下脚步,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站在他后方,喊着他。
☆、20·老人
纪安在脑子里想了找了半天,确定这个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人在书院,这人穿着打扮又有些像那些讲书,纪安还是很恭敬的等在前方。
那老人看着年过花甲,可速度可不是蜗速,几步路也就走到纪安面前了。
纪安拱手道:“老丈,不知道您唤学生有何事?”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摸着嘴巴下面的一把胡须,开口道:“刚刚老夫在路边瞧着你救了一女子?既然你于心不忍女子遭遇,得知她又无家可归,为何又冷漠离去?”
纪安一听,心中有些烦闷,眼前这位不会是位卫道士,来给他说大道理的吧。纪安有些后悔刚刚的多管闲事了,本不想回答,可瞧着他能随意进入书院,怕是书院中的师长,这样做怕会留下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名声。
纪安挑了个比较正常的答案说道:“学生是男子,那位女子跟着学生自热是不方便的。”
老人却是眉毛一皱,不高兴道:“正因为她是女子,又无家可归,你学圣人之学,更应该慈悲为怀,多行善事。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说着,还晃了晃脑袋。
纪安眼眸一冷,瞧着老人有些厌恶,嘴里说道:“对不住了,我不是出家人,让您失望了。”
老人一噎,有些恼怒道:“你自己不道义,还不准旁人说,古语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如此没有良善之心,就是有些才华,也不过是一小人耳。”
纪安无端被人指责,心中不快,对着老人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耐心,开口说道:“第一,我和那女子无亲无故,救她是我的良心,不是我的责任;第二,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男子留下那女子,轻者,被人误解好色,重者,毁人女子名声;第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丈可知,您这样纵容劫持道义,借仗良善之人,坏的是人心,败的是人性。第四,子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老丈耳顺之年,是否记性不好了,连圣人之言也都忘了。”
丫的,不就是咬文嚼字,给有张口子曰,闭口圣人的。他也不是文盲,论辩论谁怕谁啊。纪安就不信了,什么人都能来对他说三道四了,他又没杀人放火,真是不知所谓。
老人被纪安连环炮似得一阵噼里啪啦说的一愣,没看出来,沉默腼腆的纪安有如此血性之气和激辩之才。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嘴里却是说道:“小儿无理,果然是能言善辩之人,难怪难鼓动伍家儿郎挟幼弟以要母。如此不孝,你可知愧。”
纪安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为伍家马氏抱不平来了,纪安正堵着火气,这个时候被一问倒是清醒了。纪安眼睛抬起,直视老人,说道:“老丈,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到有一问想请教。”
老人瞧着纪安的模样,好似来了兴致,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对着纪安说道:“小儿,你说。”
纪安正正经经的拱手道:“我习孔圣人之言时,曾读到一句话,想向老丈请教,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世界就如此,他们又不是圣玛利亚和如来佛祖,得别人打了左脸还贴出右脸去给打,瞧见老鹰挨饿,还得自己割肉喂鹰。连孔圣人都有了以直报怨的想法,这老人要求伍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不是强人所难,无事生非吗。
老人这个时候才有了笑的模样,上前两步,对着纪安说道:“小子,逞一时口快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要记住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还是沉不住气了,不过,在你这年纪,倒也还说得过。”
纪安有些转不过弯来了,眼前这位刚刚恨不得要骂他训他一顿都不过瘾,怎么才说了几句,就一副师长般慈爱的口气指点他?都说六月的天气变幻不测,可也抵不上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
他也不打算和老人说了,想着赶紧走,没想到老人却又开口了说道:“纪家小子,老夫瞧着你虽然有些年轻气盛,可做人有情谊,是非善恶自有准则。倒是合了老夫的眼缘,不知你可愿做我的关门弟子啊。”
纪安用看神经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老人,这年头虽然骗子多,可像这么莫名其妙还自命不凡的人纪安还真是第一次见。刚刚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沽名钓誉的训诫自己一顿,现在却又要收自己为徒,真是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了。
纪安不想理他,开口道:“多些老丈美意,学生在书院读书十分满意,并无其他拜师念头。”
老人本来已经自信满满的等着纪安开口喊师傅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拒绝,他楞了冷。他虽然不算多有名,天下或许不知他之名的不少,可在明正书院之中,有多少学子哭着喊着上赶着给他做弟子。不说关门弟子,就是被他指点一二,赞上几句都要感激涕零。
被人如此拒绝,倒是第一次,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老人一拍脑子,对着纪安说道:“瞧老夫都忘了说了,老夫姓王名渊,是书院的山长。”老人想着纪安不知道他是谁自然不愿意做他徒弟,这下他自报家门,纪安该乐坏了,满口答应了吧。
纪安一惊,没想到这是书院的山长,他是听他爹和旁人提过王渊的为人与名声的。更知道能被王渊收为关门弟子的无一不是人之俊杰,前些天被顾詹挂在嘴边的崔玄也是王渊的徒弟。
可这馅饼太大了,他一个庶子,还是个位置如此尴尬的庶子,能受得住吗?这次回去,他没做什么,就已经被郑氏给了下马威,要真拜了王渊为师,在府里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纪安犹豫了,思考着利弊,王渊瞧着纪安并没有兴奋之色,反而隐隐露出一丝忧色,脑子里想过纪安的身世。虽然没闹到明面上,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难怪纪安小小年纪,就养成了如此性子。
想到自己输给了自己爱徒答应一定收纪安为他的小师弟的事情,王渊又摸摸胡子。徒弟太生猛也不是好事啊,要是他答应没做到,自己的百花酿,古籍殘谱可都都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王渊笑的像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似得,对着纪安笑着说道:“来,拿着,这个木佩我的弟子们都有一块,你先回去歇息,等明日来书院之中的贤竹斋找为师,为师正好给你介绍一些你的师兄们。”说着把一块木佩塞到纪安手里,没等纪安说话就飘飘的走了。
瞧着呆在原地的纪安,王渊心里乐了乐,也解了刚刚被纪安连噎带呛的郁闷。心里则想着:果然,阿玄看中的孩子自有过人之处。就凭着这副舌头,借以时日,倒是颇有他舅舅的风采,也不枉阿玄那臭小子又是打赌,又是设局的,连哄带骗的一定要自己收了这个弟子。
纪安看着手里的木牌牌有些没反应过来,天下名儒,一代大师这就成了他的师傅了?这不是他臆想的吧,刚刚那位老人真的不是自来熟的就把信物给他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纪安有些纳闷,又有些不信,更多的是不解。
纪安无法相信他真的被天上的馅饼砸到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馅饼有没有毒,可光闻着味就能让人口水流下三千尺了。纪安仔细瞧了瞧手里的木牌,来这几年,好东西见多了,这木牌虽然瞧着没有金玉起眼,可就这么一小块沉香木恐怕是有价无市吧。
而木牌的正面是他的名字,纪安两个大字用大篆刻写,反面刻着子深之徒四字。子深,正是王渊的字,纪安拿着木牌心正在的定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选择了读书科举,功名利禄,那么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了。他现在一点自保之力也无,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而且此木牌上明明白白写了他的名字,说明王渊早就已经观察自己,有了收徒的心思,刚刚那番对答也不过是稍稍试探罢了。
把木牌收好,纪安脑子里记了一下刚刚王渊所说的贤主斋,明日要下课了就去。
回到住所,纪安不放心顾詹,带着给顾詹的礼物就去了隔壁。站在门口,纪安敲敲门,果然,顾詹打开了门。细细瞧着,顾詹的脸色不是很好,对着纪安扯了个笑,说道:“阿安,我昨日就过来了,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可想着难得假日就不去打扰你和家人团聚了,对不住了。”
纪安忙说道:“无事,今日我去你府上已经知道了。来,这是我爹给我的一方宝剑,我的武功你也知道,三脚猫都算不上。自古宝剑赠英雄,才不会辱没,这给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它。”
顾詹一瞧纪安手里的宝剑眼睛亮了起来,也没跟纪安客气,拿过剑,啪的一声,就拉开了剑鞘,寒光一闪,顾詹激动道:“好好,果然是把好剑,阿安,谢了。”
纪安拐了他一下,笑骂道:“矫情,咱们两个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谢字。”半口不提顾詹这几日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年多自傲,他们虽然是好朋友,可也不能打着关心的幌子逼问朋友的难堪。
纪安趁热打铁,对着顾詹说道:“阿顾,我刚刚碰到一个奇怪的人,他给了我一个木牌,说是收我为徒了。”
顾詹一听来了兴致,把剑收起来,端了一杯茶给纪安,催着他说道:“哦,还有这等事?”书院里有不少饱学之士,虽然有些酸有些迂可毕竟能在书院中做师长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能做他们的关门弟子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为此,顾詹很替纪安高兴,对着纪安说道:“真的?你答应没,书院中的师长虽然职位有所高低,可要是你成了他们其中的关门弟子,有份师生情谊,以后读书科举都是有备无患的。”
纪安当然知道,可这师长的来头太大,他有些顶不住啊。
于是,坏心眼的纪安想着要与顾詹有难同当,有惊同享。在顾詹问是哪位师长的时候,慢慢开口道:“他自己说,他姓王名渊字子深。”
顾詹刚刚到嘴的一口茶听了纪安话喷了精光,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
☆、21·师兄
纪安瞧着顾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稍稍平衡了一下自己知道那人失态的心情。果然,不是他不够镇定,而是王山长做事太让人难以捉摸,不敢置信了。
顾詹放下杯子,直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特别兴奋的看着纪安,问道:“真的?是王渊王山长?你小子的运气可够可以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等等。”
想到纪安以后就是自己偶像崔玄的师弟了,顾詹献媚的跑到纪安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看我平时对你不错吧?”说着期待的看着纪安,眼里闪过一种要表扬要肯定的神色。
纪安装模作样的说道:“刚刚某人还放我鸽子,哎,这可怎么办,我这人记性就是太好了。”
顾詹有些急了,忙说道:“阿安,你个没良心的,可不能这么对我。”
纪安也不玩了,对着顾詹一斜眼,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刚刚那样殷勤,肯定非奸即盗了。不过,看在你我是兄弟的份上,我就大方的不计较了。”
顾詹一听,忙说道:“你成了崔玄的师弟,以后能不能和他说说我啊。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下兵法武功,我就是死了也值了。”说完一脸神往的呆样。
纪安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太肉麻了,膈的他身体直抖索。顾詹那双浓眉大眼直盯着他,好像在说,你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
纪安眼睛朝着桌上的杯子扫了一眼,顾詹立马小媳妇样的端起茶,笑眯眯的说道:‘阿安,喝茶。”
纪安噗嗤一声,笑着对顾詹说道:“哎,阿顾,行了,我刚刚逗你的。咱们谁跟谁,到时候我瞧见了崔玄,自然会告诉他,我身边有个傻小子,天天就盼着能跟他打一场架呢。”
顾詹听完自己端了茶喝,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墩子上,对着纪安说道:“好兄弟,你可得把我说的文雅一些,好一些,不然,我可不饶你。”
:“知道,知道。对了,你如此敬重崔玄,可还知道他怎么拜入山长名下的。”纪安想着自己要是成了王渊的关门弟子,几个师兄肯定是得相处的,知道多一些才不至于唐突了。
顾詹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家能用的人手也不多,以前和狐朋狗友在一块都是说一些杂事,就是有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我们手上没权没势,光有个名头,好多事情还真不知道。”
纪安想自己在内院三年,知晓外面的事情也不多,顾詹在顾府都有些自顾不暇,能得知崔玄一些事情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的,也不能够了。
没帮上纪安,顾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倒是纪安和他说笑了几句,才送走他了。
第二天,纪安心不在焉的上完了课,和人打听了贤竹斋如何走,就带着木牌过去了。等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发现一群郁郁葱葱的青竹,而院子门口写着贤竹斋。
纪安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大步跨了进去。门内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看样子像在等他了,纪安一到,他就走上前来说道:“是纪公子吧,山长已经吩咐老奴,瞧见您来,就带您去找他。请跟老奴来。”
说着就迎着纪安进了院子,到了正厅,还未进屋,纪安就听到一阵说话声。好像是王渊的声音:“哎哎哎,尊师重道,尊师重道,你这小子,都不知道要让让师傅。”
接着纪安听到一声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师傅,您这是第三次悔棋了,可不是弟子不让你,您确定您下这?”
带着纪安的中年人好似知道什么,嘴角含笑的对着屋内喊道:“山长,纪公子来了。”
纪安听到屋子里陡然静了静,半响,王渊的声音传来:“纪家小子,进来吧。”
纪安屏声静气深呼吸了一把,然后推门而入。王渊坐在厅中的上座,旁边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提花袍子的男子。纪安平着头,并没有细瞧那男子。
王渊笑着对纪安说道:“纪家小子,你来了。不错,不错,来,今日咱们就把这拜师礼给行了吧。”
纪安想想也是,躬身道:“是,单凭山长做主,学生能拜您为师是学生的福气。”
王渊得意的瞧了一眼坐在他下手的男子,瞧着他没什么反应,也没说什么。下人已经拿好了蒲团,又端了茶,还端了一个盘子。纪安上前跪在蒲团上,端了茶,递给王渊,恭恭敬敬的说道:“今有愚生,幸遇明师,愿入门下,受业养身,修德证道。弟子纪安,给师傅请安了。”
王渊端起茶,喝了一个,便放下了。然后,他站起身来,从下人手里接过戒尺,才开口道:“今尔入我门下,为师送你一句话,不求尔等扬名立万,只求尔等无愧于心。”
:“纪安,每有弟子入我门下,先要受三下戒礼,以示郑重。你把手伸出来吧。”王渊庄重的看着纪安。
纪安一听,心里有事发苦,咋没人告诉他,拜个师傅还得挨板子呢?瞧着那戒尺有三寸长,那一板子打下去,不得把手打肿了。可事到如今,拜师礼都行好了,板子不想打也得打,还不如他自己勇敢些,能少丢些人呢。
纪安心一狠,抱着大无畏的心态,把手伸了出来。王渊啪的一板子打下去,纪安好悬没叫出声来,疼,太疼了。可一想他一个男人,不就挨三下板子吗,要是畏畏缩缩的,太丢份了。
所以,硬是咬着牙没出声,倒是坐在旁边的男子咳嗽了一声。接下来的两板子倒是没有一开始疼了,纪安看着红红的手,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没肿起来,不然,就是包的像个粽子那样难看,他也得把手给包起来。
王渊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亲自扶他起来,对着他说道:“徒儿,你是为师的第六个徒弟,在你之前还有你还有五个师兄。来,我给你先介绍一些,你的五师兄。”
说着就把纪安拉到屋子里另一个男子的前面,指着男子说道:“这就是你五师兄,崔玄,以后,你没事就可找他指点文章。”
一听眼前此人就是崔玄,纪安来了兴趣,他抬起头好好瞧瞧,一看,心竟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谁来告诉他,这崔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说他取敌人首级面不改色吗?就算长的俊,也不能俊成这样吧。,这可和他想象中也差太多了吧。
纪安早就听过崔玄的大名,什么连中三元,什么有将帅之才,什么京城贵公子,可从没有人告诉他,崔玄长得如此的帅气,气质如此的出尘。真能谈得上风神俊秀,君子无双了。
纪安按下自己乱跳的小心脏,暗暗鄙视一把自己没定力,心里默默说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这哪是京城第一才子啊,这可称得上是京城第一美男了。
长成这样的人还以才学闻名于世,他不做男神,真是天理不容,天诛地灭了。
同时,纪安稍稍的自卑了一把,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纪安好想骂骂老天爷,他本来想说既生瑜何生亮,可愣是没好意思,实在是他们这差距也忒大了些。
瞧着纪安微微出神,崔玄并没有不悦,而是笑了笑。纪安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丫的,他可是弯的,弯的,弯的。这样明晃晃的对着他笑,真是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好在纪安也不是真有那色心,只不过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的。失神一会就回过神来,弯腰道:“师兄有礼了。”
崔玄温声道:“咱们是自家师兄弟,不用如此多礼。以后,我叫你阿安可好。”
纪安瞧着崔玄的笑脸,不争气的就跟着点头了。崔玄看了,眼睛里闪过笑意,又一丝狡黠。对着纪安就说道:“阿安,师兄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玩意你拿过去玩吧。”说着,把手上的一串手珠给了纪安。
纪安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一串手珠,入手光滑舒适,虽然没有细看,但能被崔玄拿给他做见面礼肯定是差不了的。瞧着崔玄上下穿着,那暗纹,那质地,恐怕连他府上的纪老太太也没能比得过。
王渊在旁边笑着说道:“阿玄果然对着阿安与众不同,连带着手上不肯给人瞧的手珠都送出去了。这样,我这个做师傅的可不能小气了去。来,这是师傅给你的,你拿着吧。”
说着,就递给了纪安一本古籍,纪安忙躬身谢了他们。
王渊既然收下了徒弟,自然不会不管的,立马就抽查了纪安的功课。纪安才学不错,可也只限于不错而已。在王渊这个天下大儒面前就不够看了,虽然王渊没有明说,可看着王渊指着书桌上的那几本厚厚的书,轻描淡写的说道:“阿安,你没事就把这些多看看,为师下个月要抽查。”
纪安瞧着那些厚厚的堆成一小堆的书,心里直打嘀咕,这学习的密度也太强了吧。果然严师出高徒,拜了师傅,他以前那种放牛吃草的学习法子恐怕是不行了。
倒是崔玄在旁边说道:“阿安,过几天我就来书院做讲宾了。你如读书中有了疑问尽可来问我。我这个师兄也不是叫着玩的,你可别脸皮薄,不好意思。”
能得到崔玄的指点,纪安是求之不得的,对着崔玄说道:“多谢师兄,等我遇到不会的,定会向师兄请教。到时,师兄可不许嫌弃我愚笨啊。”
崔玄但笑不语,可眼神中却是对着纪安充满了信任,好似纪安刚刚的话一定是谦词一般。
☆、22·疑惑
纪安心里陡然闪过以前怀疑崔玄为老乡是事情,可这么近距离一观察,纪安又更加的不确定了。这风度,这气质,这品味,怎么也得浸淫于世家大族多年才能培养出来的。
要是如他这般半路出家的,就是外在如何形似,可内里总归有几分现代的影子。难道他是胎穿,还是投胎转世?纪安迷糊了,心里不确定的同时更加谨慎,争取让自己行为合乎礼仪规范,万万不可露了现代的影子。
王渊收了徒弟,心情不错,瞧着没下完的棋盘摆在桌上,心里一动。似乎不禁意的问道纪安:“阿安,你可会围棋啊?来陪为师下两盘。”
纪安心里苦了一把,围棋他也是近三年跟着纪老太太学了个皮毛。这一出手就输,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当然,要是说不会,就不是失面子,而是里子了。于是,纪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弟子只学了皮买,不敢在师傅面前献丑。”
王渊一听,眼睛一亮,面上却是一副严肃莫意思说道:“阿安,此话差矣。正因为下的不好,才要多下下,这样才能知耻而后勇,厚积而薄发。”
好吧,自己输给自己师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纪安还想在挣扎一下,试着让崔玄顶上他的缺。没想到他还未说,崔玄就开口道:“师傅说的有理,正好让弟子为您泡壶好茶,让您试试看弟子这泡茶的手艺是否可有长进。”
王渊点点头,对着纪安说道:“能喝上你师兄泡的茶,那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咱们可有口福了,来,你执白子,咱们下吧。”看着摇摇欲试的师傅,纪安只能跟着下了。
崔玄不知道从哪里之找了一套茶具出来,在小炉子上烧着,茶叶的清香慢慢的散发到纪安鼻下。纪安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