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心中如何想的,也只是想想,听人家的八卦无事,要是掺和进去了才是真傻。他想想,问道:“顾詹,你说了半天,还没说最后一个人呢。那刘忠是个什么样的?”
顾詹撇了撇嘴,没什么兴致的说道:“他啊,出生于平江伯府,因为他亲娘是武定侯一个庶出叔叔的庶女。因为这层关系,刘忠一直以徐茂马首是瞻,学问倒是不错。”
纪安听了顾詹的介绍,对着自己的知道了个大概,两人又一道说了一会学问,顾詹就拉着纪安去食斋用饭。
食斋在有别宅的前方不远处,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学子。食斋的规模有限像现代的食堂,不过,场子没有那么大,桌椅布置更为显得古雅一些,上档次一些。
顾詹和纪安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户,两个人要了不少的菜。纪安尝了尝,意外的发现,味道竟然不错。
☆、老乡
回去的时候,纪安和其他的三位邻居碰面,微笑着打了招呼。徐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姜曜也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尖锐,很是和气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让纪安一度以为他下午瞧见的那咄咄逼人,刻薄尽显的姜曜是错觉。
至于没存在感的刘忠,果然和徐茂一道,不怎么和他说话。
顾詹瞧着直爽,可却对着旁人保持三分客气,一点也不见刚刚和纪安的自来熟。纪安细细瞧着,差不多要自恋的以为顾詹对着他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比其他住了近一个月的邻居还要亲近些。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顾詹知道自己是个直肠子,和徐茂这样九转回肠的比不了。想要不吃亏不参惹是非,只能奉行算计不过避的过的原则。而姜曜脾气和他又和不来,顾詹虽然是庶子可也有少爷脾气,为此,两人也只是泛泛之交。如此,顾詹在院子里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而之后在书院的日子纪安慢慢的和顾詹成了好友,两个人每天结伴而行。徐茂倒是想来和纪安套套近乎,瞧着顾詹和纪安慢慢的抱成一团,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纪安的字写的不错,书也都看的差不多。而且依着他的眼界和阅历自然是要看得深一些。虽然还没小比过,纪安不太清楚自己在同窗中的实力,可瞧着顾詹星星眼的称赞,纪安觉得他一个是个及格以上的学子吧。
顾詹就不行了,只对兵法布阵感兴趣,一说到诗词文章就想打瞌睡,好在他武功极好,差不多可算他们这届里最为出色的。纪安知道后,好歹找回被顾詹打回的自信,果然,他说他三年苦练,怎么也不能一招就败啊。
纪安这个时候选择醒忘记,顾詹也是比他大两岁,且只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还未算算其他。
如此,本来已经对武艺不抱希望,认为自己没有练武天赋的纪安又重新燃起了武林高手的美梦天天糖衣炮弹的拉着顾詹陪练。顾詹起先是兴奋的,可纪安的小身板不说如他这样强健就是正常少年也略有不如。顾詹和纪安比划的时候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纪安给打伤了。放水的结果就是,纪安自我感觉他的武艺进步神速,已经能从一招变成三招了。
顾詹瞧着也不敢打破纪安的美梦,于是乎,纪安一直到遇到某人才知道自己的好哥们一直在武艺这块安慰自己呢。不过,现在,纪安是信心大增。
一晃半个月过期了,纪安在书院日子过的很是惬意,上午听课,下午练武,一天的日子过的很快。而且,纪安时常被讲书夸奖,心情愉快之下,还长了几斤肉。
傍晚,纪安正在屋子里做一篇文章,顾詹一个劲的冲进来,大喊道:“阿安,阿安,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顾詹的脸色特别激动,恨不得吼出来才能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纪安手一歪,写了大半的文章上晕开了一朵大大的黑色墨汁,纪安眼睛一斜,顾詹也瞧见了自己闯祸了,忙讨好的上前说道:“阿安,你别生气,我这不是高兴吗。你知道我们书院一个院要来的讲宾是谁吗?”说着,顾詹的声音有变激动了,眼睛亮的就如两个一千瓦的小灯泡似得。
纪安心中一叹,自己写了半天的文章白费了,嘴里却是有事不乐意的说道:“是谁啊?不就是那些个大儒名臣,来再多的讲宾,一给你讲《诗经》你照打瞌睡不误。”
讲宾是三明书院的特意邀请的博学之士来给学子们讲课解惑,能被书院请为讲宾的无一不是当时大儒或者名臣功勋。明正书院虽然没有明山书院和明思书院那么声势显赫,可作为一座培养了众多人才的官办三大学府之一的学院,请的讲宾很是有来头。
所有,纪安一点都不好奇会是谁来,讲宾一个月才来几次,还是大课堂教学,几百个学生一起坐在底下听课提问,讲宾就是再讲得好,又能抵多少用。在前世,谁也不会因为几场讲座就能考上大学,纪安觉得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看书写字比较实际一些。
顾詹瞧着纪安兴趣不大,有些不乐意了:“怎么会?如果是这位说课,我就是用竹签把眼睛撑起来也不会睡的。要是我能和他说上话,哪怕一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顾詹那脑残粉的模样,纪安起了一地鸡皮疙瘩。顾詹平时可是爽朗的很,一时间说出如此煽情的话,肉麻的纪安差点没忍住,抖抖肩膀,想到前世追在各自男神女神后面的要死要活的粉丝,再瞧瞧眼前,纪安不得不承认,偶像的魅力是无穷啊。
被顾詹这么一打岔,纪安来了兴致,问道:“阿顾,那位讲宾到底是谁啊。能让你如此推崇备至,恨不得供起来的模样。我们书院里,别的或许没有,可名儒名士也是少的。我怎么没见着你这么激动,难得这位派头名声比他们还大?”
顾詹本来想吊吊纪安的胃口的,可心里有又被蚂蚁咬似得挠心挠肺的想把这个消息和别人分享。如此,也顾不得先前显摆的打算,忙说道:“自然,崔玄那可是我朝第一才子。”
:“崔玄?那是谁啊?”纪安一听,没听过啊,不过很耳熟。以前肯定有人在他耳边念叨过。纪安从来了这个世界一直养在内宅,读书习字都得偷偷摸摸,更何况外面的事情是半点摸不到的。
到了书院,他也不过才不到半个月,堪堪认识了大半学院的讲书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是没听过崔玄此人的。
顾詹差点尖叫起来,瞧着纪安好像是从哪个八爪国旮旯里出来的。眼睛里透着责怪,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崔玄,不知道崔玄,不知道崔玄的怨念。
纪安有些尴尬,低下头来,哈哈的笑了一声,不敢直视怨念过重的顾詹。
顾詹看着纪安茫然兼不好意思的模样,不死心的问道:“阿安,你真的不知道崔玄是谁?真的不知?”
纪安特别无辜而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顾詹泄了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瞧着纪安。慢慢的抱怨道:“阿安,我觉得你一定不是生活在京城十几年的人,崔玄也不知道,幸好是给我知道了,要是你在旁人面前如此,旁人说不准会以为你对崔玄先生不满呢。”
被顾詹如此一说,纪安被勾起了兴趣,忙问道:“那崔玄是何等人,你也知道,我身子骨不好,我姨娘不愿意我读书伤神,也不许旁人提有关读书的事情,虽然我在京多年,可这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说着倒是有些惆怅了。
顾詹一想也是,一看纪安有些苍白的小脸,立马有些心疼了,正好他也无事,就准备和纪安简单的说一下。
:“崔玄出生定国公府,是定国公嫡子。从小就天资聪颖,不到十二岁已经是秀才了。这在京城权贵之家已经是少有的俊杰,而之后,他更是以十五岁之身得中状元,三元及第。这样的天资文采,大秦开国至今也就他一人而已。”说到这个,顾詹一副有荣乃焉的模样,好似那些荣耀有他参与一般。
纪安听着点点头,三元及第,果然很了不起,文曲星下凡也就那样了。
顾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还不是让我最佩服的地方,崔玄中了状元之后,并没有进翰林,当时匈奴犯边,边关告急。崔玄金殿请缨,甘当先锋,率五千精兵远赴边城。朝中议论纷纷,上书直言崔玄黄口小儿,只会纸上谈兵,要皇上收回成命,不要白白牺牲了将士们的生命,误了国家大事。崔玄以迅雷之势,从匈奴后方包抄,烧了敌军粮草,使敌军止步不前。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领亲兵乔装打扮,混入敌军,一举刺杀了敌军将领。敌军群龙无首,溃不成军,我朝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说到激动处,顾詹手舞足蹈,兴奋莫名。
纪安听了有些羡慕,这丫的还是人吗?文能连中三元,武能驱敌卫国,这人生来是给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吧。不,应该是给他们仰望的。纪安暗自里庆幸了一把,好在他没和崔玄生一个时间段了,不然,还不得被这个“传说中的孩子”给压成渣渣了。
顾詹越说越起劲,说的唾沫横飞:“崔玄回朝之后,才得知自己老父定国公病危。皇上还未有赏赐,就有大臣诬陷崔玄通敌卖国,崔玄被下了大牢。定国公忠心为国,听此恶耗,吐血而亡。好在苍天有眼,此奸臣府中有忠义之士,不齿他陷害忠良,偷出了此奸臣于敌国勾结的证据以证崔玄清白。可惜,崔玄听闻定国公身亡,痛不欲生,于国公府内闭门谢客,吃斋守孝。皇帝感念他赤胆忠心,特意赏赐了崔玄一枚龙佩。崔玄守孝三年,潜心学问,悟出了道,守孝结束在我们书院开堂设座,传授所悟之道。天下有学之士为之震撼,虽然崔玄之说争论纷纷,可无人不感叹其才华其天资之高。”
纪安听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不是妥妥的主角光环吗?果然,他一开始就不应该问的,好丢人啊,自己两世为人恐怕也比不上人家的小手指。纪安觉得自己的玻璃心被打击了,好羡慕啊。
顾詹说的口干舌燥,纪安也听明白了。难怪崔玄能得了顾詹的喜欢,这样的人物,要是没人崇拜那才稀奇呢。
纪安忽然对着要来的这位讲宾有了期待,这么惊艳才觉的人,他可要好好瞻仰瞻仰。
顾詹瞧着纪安的神色,心中得意,就知道知道了崔玄先生的事迹后,没人会不震惊。他第一次听闻的时候,可是兴奋的半夜没睡得着觉。要不是明正书院的山长是崔玄的师傅,恐怕他还不一定来呢。果然,当年选择这个书院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对了,阿顾,崔玄之说是关于什么的?”纪安忽然有了一种知道的冲动。
顾詹挠挠头,有些脸红的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先生说过,好像是什么知行合一,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纪安楞了楞,这怎么这么耳熟啊?难道他遇到老乡了?
☆、15·逛街
顾詹瞧着纪安楞在那儿,以为是崔玄的事迹震惊了纪安也没大惊小怪,反而生出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觉。他就说嘛,只要是人就不会不对崔玄生出敬仰之情。
纪安回过神来,朝着顾詹问道:“阿顾,你知道书院里有谁有崔玄写的论著吗?我想借来看看,刚刚你说的那句,我觉得十分的精妙。”纪安想看看这位到底是不是老乡。
虽然,他还不确定要不要和崔玄来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总不能知道了这么一个疑似和他一样的人而忽略不管,所以,他打算找了崔玄的著作来看看。
顾詹听着纪安这么问忙说道:“我记得徐茂那儿就有一本,你要是想看倒是可以找他借。对了,姜曜也有,本来我也有的,可被人借走了。你知道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看书的时候愣是背下一段,后面实在是太深奥了,我一看脑子犯晕,就没细瞧。不过,你学问这么好,差不多能看懂的。”
纪安一听,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徐茂的屋子看去。顾詹知道纪安和徐茂并没有什么交情,怕他面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借书,先着纪安踏出门外,笑着说道:“阿安,你等等,我和徐茂比你熟,我给你去借。”
说完,也不等纪安招呼,就手脚麻利的去了徐茂的屋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拿了一部书籍过来。纪安也没客套,拿了就坐下看了起来。
半响,纪安心情有些复杂,他在现代没细瞧过心学。可在高中的政治课历史课上也知道个皮毛,这部书写的是有关心学的东西,可又有很多崔玄自己的见解,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妙,依着纪安现在的文学水平还不一定能瞧懂一些深奥的部分。
拿到书籍,纪安倒是不敢确认这位是不是老乡了。毕竟,心学虽然是王阳明创造的。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已经没了元明,这学说换一个人悟出也不是不可能。
纪安心中拿不定主意,虽然崔玄那一身浓浓的主角光环挺让他眼热的。可这也不代表崔玄就应该和他一样,是穿越的。世界之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就算崔玄百年难得一遇,也不是没有这个概率。
顾詹瞧着纪安沉思,也不去打扰,看着天色已近晚了,自己去了食斋等回来的时候还体贴的给纪安带了晚饭和一个西瓜。
纪安闻道饭香才记自己肚子还是空的,忙放下书,对着摆饭的顾詹谢道:“阿顾,还是你最好,不然,今天我就得饿肚子了。”
顾詹笑笑,略带得意的对着纪安说道:“那是,也不看小爷是谁。你这么瘦,要是再饿着就该风一吹就飘了。阿安,我瞧你也太瘦弱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像我一样身强力壮。所以,你得多吃些饭菜,长得壮壮的。哎,每次和你吃饭,我就觉得自己是个饭桶,一顿能吃你一天。”最后一句话,顾詹说的哀怨至极。
纪安也知道自己比同龄人瘦小很多,脸色还有些发虚,他也想多吃些,可胖子也不是一天就能吃胖的。他的胃口就那么大,每天已经拼命地吃了,每顿还是只能吃到顾詹的四分之一。
为此,每次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顾詹总是觉得自己像个饭桶一样,太有损他的形象了。搞得每次瞧着纪安吃那点猫粮总是两眼盯着,恨不得让纪安再多吃一些。
纪安果断的转移话题,指着西瓜说道:“阿顾,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书院里还有西瓜卖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你家里人送来的,这个时候西瓜好像快没了吧。”
顾詹拍了拍西瓜,嘴里一乐:“这是我在书院门口前面买下的。书院周边有农庄,这些都是农庄里边的。因为靠着山里,温度比外面低,所以这个时候还有西瓜。农庄的老农们下晚的时候就会带着一些西瓜来咱们书院门口卖。书院悯恤他们生活不易,倒是不禁止,只是不能入内。我是赶巧了,要是再去迟一些,就没了。”
:“农庄是没主的吗?不然,这些老农怎么敢私下卖农庄的东西。”纪安自己手里有一个庄子,自然知道这庄子里的东西都是主子的。里面一般是各自的仆人或是签了契的佃户,庄子上的一丝一毫都是得经过主人的同意才可以拥有买卖。
顾詹被这么一问,很高兴的说道:“这是山长的庄子,他为人最是宽和,对着下人也甚是宽容。这个庄子每年的租子都收的很少,像这些瓜果时蔬除了他家自己吃些,剩下的都给老农们自己安排。”
纪安想想自己快要回府了,总不能空手回去,趁着这会,他对着顾詹问道:“阿顾,我们马上要回家了,我第一次离府这么久,想着回去要总不能空手而归。你上次回去的时候带了什么?这儿有什么特产吗?”
顾詹脸色一僵,随后转了过来。对着纪安说道:“我考虑不周了,你第一次回府是要带些东西。正好明天下午我们无事就去山下的镇上转转,虽然来了快两个月了,我只听说过镇上的书画笔墨十分的不错,一直没去瞧瞧。”
纪安看见了顾詹刚刚脸色的不自然,也不说做这个话题了,又说了一会话,顾詹临走前迟疑了半响。最后对着纪安说道:“你回去给你嫡母和弟弟妹妹们不要带吃的,最好是带一些笔墨首饰。这些东西不易做手脚,自然也做不起文章来。”说完,也不停留,就回房休息了。
顾詹的话落在纪安耳朵里,纪安就明白,恐怕顾詹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特意提醒他的。不知道怎么的,想着整天嘻嘻哈哈,直来直往的顾詹有一天会因为一时的好意被冤枉被误解,纪安的心就失落了几分。
第二天下午,纪安和顾詹换了儒生常服,穿了特意带着的寻常富人家少爷的衣裳出门。
纪安十分的兴奋,这是他在古代第一次独自逛街。从来这个世界起,他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家卧室度过的。这三年来,除了陪着纪老太太上香参佛就是去参加了几次其他府上的红白喜事。平均下来,一年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次到书院,纪安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好好逛逛,可一进书院他就忙着读书习文,交友练武,一时间倒是没生出出来逛的兴致。
小镇靠在京郊,又离着明正书院不远,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镇上商铺林立,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小孩跟在卖糖人,卖冰糖葫芦的摊主后面跑,热闹极了。
纪安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对什么都好奇的紧。顾詹瞧着兴致勃勃,什么都要瞧上几眼才满足的纪安有些无奈。虽然他们不怎么出门,可纪安这个反映好像从监牢中放风似得。
纪安可不管顾詹心里嘀咕什么,古色古香的街铺,来来往往的行人,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生活气息。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那些烦闷,那些不快,那些郁气都消散了许多。
拖着顾詹,纪安朝着一间布行走去。他打算买上几匹布料给府里的女眷,再买些首饰基本就差不多了。至于他爹,他弟,他打算去古玩书画铺子去瞧瞧,淘一些东西带回去。
周围的店铺有不少卖布的,生意都还不错,纪安不愿意和旁人挤着,直接找了一个人少的进去了。小二很是客气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您二位要些什么。我们店可是百年老字号,布料款式质地都是上上之选。保管二位客官买的称心如意。”
纪安瞧着店里不是人少,而是根本就没人,忽然有些后悔。他在陌生的地方买东西一般奉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跟着大众走。要是物美价廉,他自然高高兴兴。要是价高货低,有着一众人跟他一起损失,他也是能很快找回平衡的。
他刚刚实在是走路走累了,想进店歇歇脚,才找了冷清的店面。可也没料到这么冷清,毕竟明天书院休假,好多学子和他们一样都来镇上逛逛。而这么大的人流量都没什么人光顾这家,纪安心里就有些嘀咕了:不会是进了黑店吧。
小二引着他们到了柜上,掌柜的是一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男子,穿着藏青色起花棉绫长袍,头发没有像别的商人一般用四方巾戴着而是用一根木簪子昝发。肤色苍白中透着一丝病态,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商人的市侩和铜臭,而是隐隐透出一种书生气出来。
纪安瞧着掌柜这般模样,暗自想到,难道就是因为这掌柜太年轻,太书生气所以才致他的铺子门庭冷落,冷清至极。
小二难得见有了客人,瞧着穿戴就知道出生富贵。立马有眼色的抱出两匹上好的软罗纱出来,掌柜的也开口说道:“两位,这是本店最好的布匹,此布质地柔滑细腻,轻如蚕翼,若纺制成罗纱裙,清风一拂,飘飘若仙,最是受年轻女孩的喜爱。”
纪安看了看,发现布料轻薄,质地光滑,摸上去十分舒服。想着府里的纪芊语,就打算买上两匹给纪芊语,好歹也是他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
刚刚打算付银子,从外面就窜进来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中年人,长着国字脸,面容刚毅,他一进来,伙计就脸黑了。掌柜的也握紧了拳头,脸上十分的难看。
国字脸中年对着纪安大声说道:“公子万万不可买此铺货物,他家掌柜是个不愿赡养老母的不孝之人。你们若买了,可就助纣为虐了。且此等不孝不义之人所卖之物,也会脏了两位公子的手啊。”
掌柜脸色涨红,大声说道:“马千,你欺人太甚!我这不欢迎你,你给我滚,给我滚。”
别叫做马千的人却是轻蔑的瞧了一眼掌柜,眼睛里透着看低贱之物才有的鄙视和厌恶。他指着掌柜说道:“姓伍的,似你这等不孝不义所待之地,我羞于来也。如非瞧着旁人被你这道貌岸然之辈欺骗,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店里的伙计可没有他家掌柜这么斯文,直接出口道:“你不就是那老姑婆的堂弟,想霸占我家掌柜的铺子,才处处拦着我家生意。和你那黑心肝的表姐一个样,不就是一个后母吗,欺负我们掌柜没了亲娘亲爹,端起了长辈的款,也看她配不配,也不怕折了她的福寿。”
说着,对着纪安和顾詹笑着说道:“客官,您们挑好了,别理那疯狗叫唤。这人黑心黑肝的,说自己是读书人,都四十了,还没考中个秀才张狂个什么劲。这身儒生服怕是有三十年都没换下来过,真是不知羞。”
马千听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厉声道:“似你等腌渍货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何敢在此指手画脚。滚一边去,这儿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伙计却是不惧他的,口中吐出一口痰:“呸”,说道:“你这样的人,要不是找上我们的铺子,我都嫌浪费口水。我可不滚,这可不是你的地盘,要滚也是你滚。”说着,拿了一条长板凳就举起了,要向马千打过去的样子。
马千立马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伙计追到大门也没再出去,只是站在门口,瞧着马千跑得没了踪影,这才歇了口气,然后,伙计恶狠狠的朝地上砸了砸板凳,骂道:“什么玩意啊,我呸!”朝着空中做了个吐口水的动作。
纪安和顾詹瞧了这么一场,两人相互看看,都是云里雾里的了。
☆、支招
姓伍的掌柜瞧着纪安和顾詹的神情有些失望,心中估摸着这单生意又得泡汤了,虽然如此,他面上却没有半分怠慢,客气的招待纪安和顾詹。
顾詹是个好事的性子,这回瞧着这么一出,脑子略略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了听同窗提起这家店铺的事情。他对着纪安眨眨眼,纪安会意,两个人并没有要布匹就走了。
伙计瞧着到手的生意又被搅和了,心中愤恨不已,但也知道不可迁怒客人,忍着气送纪安和顾詹出去。嘴里还说着:“客官慢走!”
这么一来,倒是纪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顾詹拉着纪安出来,找了个茶摊子两个人要了一杯茶就坐下了。纪安知道刚刚顾詹有话要对他说,一坐下就问道:“你刚刚给我眨眼睛怎么回事?”
顾詹嘻嘻哈哈对着纪安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了,这家店铺可是被人看做不详的。”
纪安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顾詹,和纪安待在一起也有段时间的顾詹发现纪安这样是在问他原因。顾詹清清嗓子,低声在纪安的耳朵边上说道:“阿安,我曾听人说过,这家店铺的掌柜确实是个不孝之人。”
纪安回想了一下刚刚见着那掌柜的模样倒是有些不信了,难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好摊主给他们送上茶来,瞧着他们刚刚从布店出来,又听见他们这么说,忙说道:“客官,你们有所不知,其实这伍掌柜是好人啊。我当年是他家的下人,后来,他家败了,他把我们这些下人的卖身契都给了我们。我和我家的那口子在镇上也没个依靠,好在又遇到伍掌柜,是他给我们开了这么个茶摊子,我这一家老小才能糊口度日。”
纪安瞧着这摊主是个中年人,衣裳洗的发白却很干净,刚刚和他们说话客气却不献媚。心中思考着他说话的可靠性,顾詹却是直白多了,有些气不服的说道:“我明明就听人说这家掌柜不赡养他家老母,让他家老母和亲弟过苦日子,自己去吃香得喝辣的,怎么他就成了好人了呢?你不是唬人的吧?”
现在人不多,摊主苦笑两声说道:“伍掌柜是个苦命人,你们传的这老母亲弟却是后母和后母之子。伍掌柜性子倔,硬背着不孝,也不愿意去孝顺这对母子是大有缘由的。”
顾詹来了兴趣,他忙问道:“哦,听你这么说,难道你知道这里面的难言之隐?”
摊主苦闷的说道:“自然,我本就是他家旧仆,伍掌柜的家事自然是知道的。”
瞧着纪安和顾詹都露出了兴致,摊主有意为伍掌柜解说一二,顺势就坐在旁边的小墩子上说了起来。
这开布行的伍掌柜姓伍名乐,他家老爹伍老爷是前面伍家村有名的地主老爷。伍乐十岁没了娘,十三岁时,伍老爷续娶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就是马氏。马氏一进门,假惺惺的,装着对着没娘的伍乐很是照顾,私底下却是处处为难。伍乐还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名叫月娘,是伍家村出了名的一枝花。她是个聪慧的,几次就识破了马氏,让伍乐提防她。
而没多久,马氏有了身子,对着伍乐姐弟两个就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不过,马氏素有心机,面上做的极好,人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待他们姐弟视如己出的模样,人后却是克扣刻薄样样不落。
伍乐当时读书很好,性子十分的傲,受不得这样的委屈,立马像伍老爷说马氏的不好。可周围的人都道马氏贤良,马氏再一闹一哭,抱着小儿子,伍老爷也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伍老爷虽然没怎么罚马氏,可在月娘的哭诉下,也明白伍乐姐弟在马氏手上恐怕日子不好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这是疼了十几年的儿女,干脆把原配的嫁妆先给了伍乐,又积极的给月娘找婆家。
等伍老爷千挑万选的找好了婆家,还未把女儿嫁出去,就被一场横祸夺了命去,伍乐本来准备考秀才也回去守孝了。本来,按照朝廷的家产分配,是原嫡最尊,理应分得财产的六成,加上伍老爷原本给月娘留好的嫁妆,马氏和她的小儿子只能得到伍家的三四成。
马氏如何愿意,她恨不得所有的伍家财产都是她的才好。于是,马氏就生了一个毒计,说要给伍老爷上香参佛做百日,伍乐姐弟对着自己亲爹自然是孝顺万分的,哪有不愿意的。
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在寺庙之外,遇到了一伙恶人,月娘为了救伍乐被贼人砍了一刀,最后虽然保住月娘的命,可大夫却说以后月娘子嗣上或许会有些困难。
伍乐虽然伤心,可他不是笨人,光天化日之下,这群贼人既不劫财又没恩仇,怎么见面会见面就下了死手,八成是被人指使的。伍老爷为人和善,并不与人结缘,伍乐长住在书院,也并不会得罪什么人,月娘更是待在家中足不出户,更招惹不到他人。
这么一想,马氏就凸显出来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伍乐还是从马氏的大丫头口里得知了这一切。本想请了族人把惩治马氏,可没成想马氏把那丫头灭了口,反而诬陷伍乐栽赃陷害于她。
伍乐是小辈,子告母本就不合常理,可算一宗罪了,这下又没了确切的证据,族人们虽然没知道可能另有隐情,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准则,小惩了伍乐一回。
马氏洋洋得意之下,更是把月娘不宜有孕的消息告知了她未来婆家,结果那家人家和十分不满月娘,想趁着月娘孝期,给自己儿子纳个二房以传宗接代。
月娘知晓后直接去了退了亲事,去了庵堂修行去了。伍乐知晓后,找上马氏质问,却被马氏的堂弟马千一状告到书院,说其忤逆长辈,不孝其母,书院让伍乐回家思过,生生断了科举之路。
正赶上当时外族来犯,伍乐直接去了衙门献上全部家产,说是为国出力。县官高兴非常,为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