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博很满意纪安的态度,说道:“爹想着你快去明正书院了,想等下午你弟弟回来之后,家里人摆上两桌庆祝你入学。你此去明正书院,虽然可以半月回来一次,可毕竟是第一次离家。你祖母怕你住不惯,想让你带几个小厮过去。”
纪安刚刚听到的消息里,明正书院是不允许带下人进去的。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即使是庶子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长大的,书院规定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纪安现在一心求学,自然不希望还未进书院就搞特殊。他上辈子上大学军训累的像狗似得,特别羡慕那些家里有关系的二代们可以不来。可不可否认,那些二代们从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拉开了差距。以至于后来,有人巴结有人奉承,可却很难融进班级。
再说,这些小厮中,纪安也不知道有没有旁人的暗线。所以,纪安说道:“爹,儿子是去求学的,带着小厮去多不好啊。儿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每个月,儿子还能回来两次。如果不习惯,儿子再要人过去就是了。先让儿子试试,爹,您看行吗。”
纪博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娇生惯养,生出娇气。遂说道:“好,不过,安儿,你得自个和你祖母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纪安点点头,脆声道:“爹,您放心,我一定和祖母说清楚的。祖母也是关心我,爹,您可不能吃醋哦。”
“混小子,爹吃你哪门子干醋啊,真是越大越没个正行。”纪博笑骂道。
纪安和纪博说笑了一会,纪博就回了前院。即使休假,纪博还是有不少公务要忙,自然是没那么空闲的。
纪博一走,立冬已经把早上纪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给纪安说了一遍。纪安这才知道,他爹刚刚是来他这找安慰的。哎,果然齐人之福不是人人能享的,纪安心里暗自为他爹点根蜡,让他没事玩真爱,这回挨针了吧。
对于纪博做了夹心饼,纪安是喜闻乐见的。纪博虽然和郑氏有那么一出,可却没有坚定到只有郑氏一位夫人。不过,比起三妻四妾的勋贵们,纪博还是能勉勉强强的算得上克制的了。而府里除了他娘白氏,就是这位林姨娘了。
而在纪安的印象里,林姨娘所出的纪芊语是个沉默寡言,很是敦厚老实的一个姑娘。不过,不老实也不行。府里,郑氏出身过硬,本身又是他爹的真爱,所出一子又是世子,可谓稳坐正室之位。
而他娘白氏,老太太亲侄女,出身清贵,诰命在身,还有他这么庶长子。贵妾中的贵妾,说是二房也不为过。只有林氏,是纪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
当年,郑氏产下纪晨,纪老太太就抱到身边养着了。这本来很稀松平常,不说京城,就是朝廷上下,祖父祖母晚年寂寞,接了孙辈亲自教养解闷,到哪儿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京城之中,长辈抱养孙辈的比比皆是,纪老太太这样做对着郑氏是有些不忍,可却自认为无可指责。
可郑氏这盏灯不省油,自然不愿意自己千辛万苦的生下的骨肉给和她有间隙的纪老太太教养。于是,她很硬气的跑到皇宫诉苦,由皇帝直接下了口谕,送了两个有品级的教养嬷嬷来教养纪晨。
天地君亲师,纪老太太再不愿意,能拗过皇家去?只能心中憋屈面上带笑的把孩子交给了郑氏抚育。郑氏一时趾高气扬,风头无两,以为有了皇家镇着就可以压住纪老太太,笑傲侯府了。
可惜,纪老太太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她瞧着畏畏缩缩,半点没斗劲的侄女,舍不得责怪。于是乎,就推出了身边的大丫鬟林氏。林氏是从府外自小买进府里的,为人温柔敦厚,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林氏有着女人最为厉害的本钱,容貌。
她体态风流,冰肌玉骨,可谓是少有的人间绝色。纪老太太直接拎出她赐给了纪博做通房,纪博是个孝子,更是个男子。如此佳人,又是长者赐不敢辞,自然是笑着接纳了。
郑氏本以为她和纪博真心相爱,情比金坚,从此就恩恩爱爱到白头了。万万没想到林氏横空杀出,还顶着纪老太太的派头,让她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她一直认为无所不能的姐姐,对于纪博纳小星也无能为力。
前有表妹贵妾,后有美貌通房,郑氏终于警觉了,不再敢和纪老太太明火执仗,置气斗狠了。慢慢的收拢府中的权利,加上纪博对她很是有些情谊,纪府这才安生下来。而林氏生了纪芊语才被抬为姨娘,住在林芳阁。
郑氏爱吃小醋,对着林氏自然是没好脸色的,纪芊语作为林氏所出,在府中也是的存在感很低。不过,纪博对着儿女都还不错,作为纪府唯一的女孩,虽不及两个男孙受宠,可侯府千金该有的待遇也还是有的。
当然,纪安更为担心纪老太太。郑氏这次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纪安想想也坐不住了。直接套上靴子,也不怕外头的烈日了,往着集福堂赶去。
☆、兄弟
纪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心情一好,食量就上来了,碧梗粥都多喝了一碗。听着下人通传纪安来了,心情更好了,忙让下人去准备纪安喜爱吃的饭菜,准备留他在这吃午膳。
纪安进屋给纪老太太请了安,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笑着说道:“祖母,听闻您早上身子骨不适,孙儿特意过来瞧瞧。现在可好些了,膳食可用了?”
纪老太太眼角舒展,带着一股得意劲,说道:“安哥儿,还是你心疼祖母。没事,祖母好着呢。只是老毛病了,受不得气,心里一憋闷就犯病。”
纪安知道祖母的意思,他心里有些着急,脸上自然就带了些出来。纪老太太一瞧,挥挥手,让下人退了,忙问道:“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纪安笑着说道:“祖母,孙儿都快成府里的一霸了,怎么会有人欺负孙儿。只是……太太她管理内宅多年,孙儿有些担心罢了。”
纪老太太摸了摸佛珠,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哥儿果然心善,对着她这个老太太也算是尽心了。这么一想,纪老太太说道:“安哥儿,祖母是你爹的嫡嫡亲的娘亲,不说你爹他本就是个孝顺的,就是祖宗礼法在那,有谁敢不孝?”
纪安欲言又止,郑氏管着内宅,纪老太太就是辈分再大,县官还不如现管呢。给纪老太太使个绊子,挖个坑,虽然不会让纪老太太伤筋动骨,可也得痛上一痛啊。
纪老太太拉着纪安坐到身边,笑着说道:“祖母知道你担心什么?郑氏再有本事,这是纪府,除非你老子窝窝囊囊的靠郑家过活了,不然,郑氏不敢对我有任何忤逆。你放心吧,祖母心里都是有数的。以往,有你在府里,她虽然对我没法子,可她占着嫡母名分,给你下个套,使些手段,便当的很。内宅之中,祖母就是再费心,总有管不到的地方。这才忍她一忍,现在,你去书院了,祖母自然是没什么忌惮的了。等你从书院出来,就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也辖制不到你什么了。”
纪安听着心里感动,果然自己当局者迷了。郑氏再厉害,也是纪家妇,对着自己的婆母可以阳奉阴违,可却不敢做的太过分。这个时候,婆婆折腾媳妇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罢了。
纪老太太一直忍住郑氏,一方面是为了郑家势大和纪博的情面,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为着白氏和他的日子能过的好些。现在,他去书院,自然后院的平衡就打破了,纪老太太自然可以凭心意做事情。
纪安想想自己的母亲,虽然对着白氏的思想有点无语,可毕竟是亲生母亲,纪安还有些担心的。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神色,说道:“你也别担心你娘亲,她有四品诰命,可不是那些寻常妾氏可以比拟的。有我在,她受不了苦。安哥儿,她是个糊涂的,但也是怕了。说来说去,也是我们纪家委屈了她。当年,你高烧不退,她没天没夜的守着,还是我给叫人拉下去休息的。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自然对着你看的紧些,也就会犯糊涂了。”
说起白氏,纪老太太也很不明白,当年白莲虽然柔软,可却是很有主意的。这当了妾之后,眼界就变小了,似乎认命了,把郑氏看做是洪水猛兽,就怕安哥儿有个好歹。
让纪老太太无从说起,也开不了这个口,想想都觉得疼痛。
纪老太太接着说道:“以后,你得了功名,做了官。要是能谋个外放,就接她出府,也享享老封君的福。她是个命苦的,你多孝顺她些。这府里呆着,她心里的苦说不出啊。”
纪安忙说道:“祖母放心,娘亲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是怕我招人嫉妒惹人恨。我会好好的用功,让娘亲扬眉吐气的。”
纪老太太连声说好,细细的问了纪安话,纪安趁机把小厮带去书院的事情推了。
中午,纪安陪着纪老太太用了膳食,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下午,在宫里读书的纪晨回府休假,郑氏强打起精神来,让人打扫知行斋,吩咐厨房准备纪晨爱吃的菜肴。也许是儿子回来,让郑氏早上在纪老太太受的气平了许多,一想到以后这侯府还是她儿子继承,纪安和白氏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她心里就畅快了很多。
纪晨在宫里是二皇子的伴读,因为来回不方便,纪晨就住在了宫里。每半个月回来一趟,和家里人聚聚。
纪博对着纪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他是做老子的,自然不会去外面等着。纪老太太对儿媳妇不怎么样,可对着以后继承自己门庭的孙子还是有份看重的,告知府里人,晚上到她这儿来吃过团圆饭。
郑氏听了又是一阵气闷,想好好的和儿子吃顿饭都不行,这老太太果然是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纪安也是知道纪晨今日回府的,说实话,从纪安到了这个时间到现在为此,见过纪晨的次数真是有数的很。纪晨给他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不太喜欢他是肯定的,他们的阶级立场不一样。可从没给他使过什么手段,甚至,在外有人找他麻烦的时候,纪晨还是护着他。
有一点,纪安很肯定,纪晨内心十分的高傲。瞧着彬彬有礼,其实难以讨好。跟每个人都不温不火的,就是面对纪博,纪安有时候有种错觉,纪晨也是戴着孝子的面具,心底大概也是不大看得上的。也只有对着郑氏能露了五分真意,掏了九分真心出来。
纪安还是很庆幸的,他这个弟弟很骄傲很难搞,可却不阴毒也不狭隘。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害他,虽然有的时候,弟弟,特别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这种生物很是让人不高兴。可当你无法抗拒的时候,弟弟的品行如何,也是要你烧香拜佛的积累人品值的表现机会。
纪安觉得他上辈子人品值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纪晨这个弟弟勉勉强强也能修个及格。
府里早早的派人去宫门口接人了,等到日头西下,纪晨的车马才到了府里。郑氏最是心急,也不要人传信了,早早的在正厅等着。一听见动响,就疾步走了出去。十三岁的纪晨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只是迈步走来,就是一道风景。
郑氏多日未见儿子,心里高兴,忙迎了上去。纪晨给郑氏行了礼,母子两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郑氏瞧着纪晨身高有长了些,身子也更结实了些,心里就乐呵。转而想到瘦弱体虚的纪安,就更满意了。
一个劲的问纪晨在宫里的生活,恨不得能把这半个月纪晨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问的分毫不漏。纪晨面带微笑,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细细的给郑氏说他在宫里的生活。
纪晨和郑氏说了一通话,就直接赶去集福堂去给纪老太太请安了。纪晨一进屋,给纪老太太行了个表表准准的请安礼,那动作,那角度,就是最严厉的教养嬷嬷瞧见了,也说不出半分的不是。
纪老太太瞧着纪晨还是蛮开心的,虽然没有纪安的那份亲昵,可也慈爱可亲的拉着纪晨说了半响话。同时,还赏赐了纪晨一些墨宝名画,其实,也是变相的让纪晨去宫里发展人脉用的。
纪晨恭恭敬敬的坐着听着,时不时的微笑的答上几句,面上的笑容完美而标准。纪老太太瞧了瞧天色,让纪晨去给纪博请安,之后到这儿来吃顿饭。
到了晚间,除了林姨娘和纪芊语没来,纪府的主子们都聚在了集福堂。纪安先和纪晨行礼,纪晨笑着说道:“大哥,咱们是自家兄弟,不可多礼。”说着就虚扶了扶他。
纪安自然顺水推舟,笑着说是。开席后,纪老太太做首位,接下来是纪博,然后纪晨,最后才是纪安。郑氏和白氏要站在伺候众人,一般郑氏这种场合是不怎么出席的。可今天纪老太太才开了火,郑氏心有余悸,自然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来了,站在纪老太太旁边布菜。
要是以往,在纪晨纪博面前,纪老太太肯定是意思一下就让她退下了。今个却好似忘记了这回事,专心满意的让郑氏服侍起用膳来。
白氏身份特殊,能让她出来在这种场合服侍,是纪老太太私心给的体面。纪安看着温柔高兴的给纪博布菜的白氏,深深以往,白氏对着郑氏还是很记恨的。只不过碍于郑氏地位稳固,为了他,才多多退让。
不然,像这等场合,依着白氏惯常的谨慎,就该带着他如林姨娘般识趣,不出现在正厅。像现下这样,微微有些示威于郑氏的意思。也难怪,郑氏对他们防的甚严。
一顿饭,吃的纪安牙疼,因为纪老太太出身白府,礼教甚严,饭桌上鸦雀无声。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再美味的饭菜,纪安也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稍稍的吃了几筷子,纪安这个时候很是满意自己是吃了个半饱才过来的。
吃完饭,到了正堂,众人重新换上香茗。纪博和纪晨分别坐于老太太下手东边最近的两个位置,纪安靠着纪晨。这个时候,纪晨开始礼物大派送,先是给纪老太太献上了首饰衣料,再给纪博献上一套供春壶的精致仿品,郑氏的的头面首饰和布料,纪安则是给了一块上好的宝砚,就连白氏也以伺候纪老太太有功,纪晨送了两匹上好的内造布匹。
纪老太太瞧着满意,笑着说道:“晨哥儿,你是个孝顺孩子。不过,你在宫里花销也大,以后,不可如此破费了。”说着又让人捧了个甲子过来,让纪晨带回去。
纪晨笑着推辞道:“祖母过奖了,这也是孙儿得了个巧宗。前些日子思明院小比,孙儿侥幸得了名次,二殿下一举夺冠,圣上龙心大悦,连带着孙儿沾光,得了些赏赐。”
郑氏听到此处,今日所受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头比进来时抬高了三分,得意的向白氏看去。任凭纪老太太再宠爱,只要儿子争气,娘家不倒,她在纪府就是铁打的江山,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纪老太太虽然不喜郑氏,可对于能光耀门庭的纪晨倒是有几分另眼相待,听闻纪晨得了皇上的赏赐,连声说道:“好,好!我就道晨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我府后继有人啊。”
纪博脸色也带些喜色,不过还要扮一扮严父,摸着他那美须,威严的说道:“晨儿,这次你侥幸得了名次,万不可骄傲自大,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藏龙卧虎不知几番。”
郑氏嗔怪的看了几眼纪博,欢欢喜喜的看着纪晨,恨不得能把纪晨盯出一个洞出来。
纪安是小辈,没有说话的份,不过,平白得了好处,他还是挺高兴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后继有人此话一出,就是表明了纪老太太对着纪晨的世子之位的赞成。恐怕连早上郑氏受了委屈,再老太太给了甜头之后,也能消了一部分了。何况,还让纪晨念纪老太太的好,虽然更宠他,可纪老太太却给与了纪晨侯府继承人的这样实在的东西,纪晨对着纪安要是能嫉妒得起来也就真是拎不清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安很是佩服的瞧着纪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示好于纪晨。
☆、10·礼物
纪晨的回府让郑氏与纪老太太战火渐熄,纪安心有感触,男子立世,依靠外力,终究不是正途,得自己成为有能力的人才能摆脱尴尬处境。
纪安对着明正书院更为的期待了,整日于内宅厮混,人的心都越发的变小了。还是得出去见见世面,开阔眼界,才是正理。
第二天,白氏一早过来,纪安刚刚起身梳洗,忙去迎她。白氏阿罗多姿的进了纪安的屋子,瞧着纪安刚刚睡醒有些迷糊的小眼睛。用帕子捂住朱唇,巧笑嫣然道:“瞧瞧你这迷糊的小样子,是否昨晚睡迟了。”
白氏身后的陶嬷嬷端着一盏汤随后进来,碧绿色的瓷碗中散发出丝丝香味。纪安一闻就知道,这是他母亲给他炖的爱心汤。果然,白氏亲手端给纪安,温柔祥和道:“安儿,昨日在席上瞧着你胃口不佳。姨娘回去就给你炖了这雪蛤白玉汤,你尝尝,味道可好。”
沈后的陶嬷嬷跟着说道:“安少爷,这汤是可是我们姨娘从昨晚上就炖上了,一大早就起来给您送来了,这里面的豆腐是我们姨娘前些日子专门让人寻的方子做的白玉豆腐,嫩滑爽口,最是鲜美不过。”
白氏有些嗔怪的看了陶嬷嬷一眼,好似她不应该多嘴一样。不过,眼睛却是更明亮了。纪安心里一暖,白氏胆小,习惯让他退让,可对着他的心却是真的热的,也算是位好母亲。
纪安柔声道:“姨娘你也未用膳吧,就在儿子这用一些。姨娘也不要平日除了去给祖母请安就闷在园子里,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才是。”
说着,纪安还把汤水一分为二,亲手端了给白氏手上。说道:“姨娘,儿子一个人也喝不完,您也帮儿子用些吧。”说着,还颇为搞怪的眨了眨眼睛。
白氏瞧着有些不适应,稍稍不自然了些。纪安一瞧,心中暗自懊恼,知道他娘是个大家闺秀,最是讲究规矩礼仪。自个刚刚的动作却是让她不自在了,纪安忙正襟危坐。
白氏慈爱的笑了笑,说道:“这汤可是特意为你熬的,姨娘那儿还有。你多喝一些,马上要去书院了,也不知道那儿的食宿如何。你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半点苦,去书院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说着就要红了眼睛,两眼之中已经含着水汽。
纪安忙安慰道:“姨娘不必如此,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再说,书院离家也不远,我每个月还回来两趟不碍事的。”
白氏拉着纪安的手说道:“姨娘听你祖母说,你推了带去的小厮要自己一个人去书院。这怎么行?你从小吃穿用住都是旁人张罗好的,哪里会照顾自己。这没旁人跟着,姨娘是万万不放心的。”
纪安头疼了,白氏说的很有道理,可最要的一点是,他不是原身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两世为人,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那他也就太笨了。
纪安实在是不想让人跟着,所以,只能转开话题,笑着说道:“姨娘,我这一去书院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用不了这么多,特别是惜风她们,女子花期就那么几年。我想着,不如让她们跟在姨娘身边,姨娘替她们安排了。也不枉我和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白氏精致美丽的脸庞一凝,朝着陶嬷嬷看了一眼。陶嬷嬷就带着下人们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白氏和纪安。
白氏叹气道:“安儿,可是对这些奴才们不喜欢?你虽然去了书院,可屋子里怎么能没了伺候的。”
纪安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紧不慢的说道:“娘亲,府里如世子弟弟去宫里,他的院子也不过留了两个大丫头和几个二三等的粗使丫头。因为我身子不好,所以丫头婆子多了些。现在我去书院了,院子里就留几个就可以了。不然,旁人还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另一个原因纪安没说,他都十三岁了,整天身边围着莺莺燕燕的,给外人瞧着还因为他多好色呢。既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好名声是一定要有的,不要还没读出什么名堂,就先被按了个好色的名声,那他不得哭死。
白氏皱皱眉,纪老太太已经和她说过了,不许给纪安塞丫头。想想,白氏说道:“安儿,你实话给姨娘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眼瞧着你都十三了,过几年都要娶妻生子成为大人了。”
纪安知道白氏的脾气,开口说道:“姨娘,府里的爵位是世子的。我们虽然是兄弟,可毕竟嫡庶有别,关照的也有限。我就想着,自己去外面看看,不说建功立业,至少考个功名,以后分出府去,也能接了姨娘去享享清福。”
纪安是想清楚了,与其在府里做个不尴不尬,处处让人忌惮的庶长子。不如直接出府别居,自己当家作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白氏胆小谨慎不就是因为郑氏势大,可要是不在一个府里,两厢避开,说不准还能留下一丝情面。
白氏瞧着纪安,半响才说道:“安儿,你有如此孝心,姨娘心里高兴。可分出府去,哪有这么容易。不说其他,单单是没了侯府的庇护,天大地大,你我却又有何立足之地。当年,你爹也是侯门世家的贵公子,可侯府一朝夺爵,他过的日子就连普通的富家公子哥也不如。那些和纪家有间隙的人家,落井下石的太多,你爹很是吃了些苦头。”
纪安拧了拧眉,并没有说话。白氏叹了一口气,对着纪安慈爱的说道:“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天下举子万千,即使聪明绝顶,又有几个能身居高位。世家子弟,要是没了家族的扶持,亦如无根的浮萍罢了。你年纪小,心高气胜,自然是不屑依靠旁人的。姨娘却要告诉你,你必须和世子交好,只有这样,以后你的路才会平坦。”
纪安心中无奈,终于知道他娘为什么心中记恨郑氏也隐忍不发,原来都是为了他。毕竟纪晨是郑氏之子,不与郑氏为敌,就是示好于纪晨,心里盘算着以后纪晨能帮衬他一把。
纪安对着以前对白氏的偏见有些愧疚,可他一个男子都知道,拥有同一个男子的两个女子本就立场不同。白氏还生了他这么碍眼的庶长子,要借郑氏的势,恐怕难如登天。
纪安冷眼瞧着,郑氏心气极高,纪晨城府颇深,这样的两个人。他就是誓死效忠如奴才,也得不到他们的另眼相待。但这话,纪安作为小辈,不好说出口。罢了,罢了,让他娘如此认为也好,至少他娘如此,纪府的安稳是可以保证的。
纪安这一刻决定,以后面上顺着他白氏,有道理就听着,没道理自己自己答应下来弃之不用。于是,纪安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说的是,是儿子想左了。以后儿子一定好好和世子弟弟交好,您放心吧。”
白氏还想好好和纪安说说和世子交好的重要性,惜风就进来传话说纪老太太请纪安过去。白氏千言万语只好咽在口中,盯着纪安喝了汤,才放他去了纪老太太那儿。
纪安一进屋,就听见纪老太太的笑声,走进一看,正是纪博在纪老太太这儿说话。纪安行了礼之后,纪老太太就笑着让吕嬷嬷搬了绣墩让纪安坐在自己旁边。
纪安坐下后,笑着问道:“祖母,您刚刚笑的开怀,可是有什么喜事?”
纪老太太是真的开怀,脸上都快笑出两朵菊花了。听着纪安的话,笑着答道:“你爹刚刚说,你舅舅今个升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纪安听了也咧嘴一笑,升官能让纪老太太如此高兴的也就是他亲舅舅白旭了。纪安心里很是吃惊,要说他舅舅可比他爹大不了几岁,都已经坐上正三品的大官了。这绝对是年轻有为,前途大好。
纪老太太高兴了一会,想到了喊纪安来的正事,忙说道:“安哥儿,你老子帮你安排好了。过三天,你就去明正书院。”
纪安惊喜的抬起头来,望向纪老太太。纪博瞧着纪安的高兴劲,心里也有些兴致,对着纪安嘱咐道::“安儿,明正书院山长是天下名仕王渊,他为人豁达,最慕魏晋风骨。此人学识渊博,行事颇有些随心所欲,亲收的关门弟子个个名噪天下。除了山长外,还设有堂长,讲书,斋长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安点点头,对着纪博问道:“那爹,书院的学子们多不多啊?夫子们会不会打板子?”
纪博被问笑了,对着纪安说道:“书院中分三个学院,分明为初明学院,中明学院,高明学院。各自学院中又分甲乙丙丁四级,分别按学识、身份来划分。每级里又划分为四个班。你去上的是中明学院的甲级一班。”
好吧,还有年纪制,班级制。纪安觉得他怎么有种上辈子上高中的感觉了?想起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的高中生活,纪安森森的磨牙了。
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安哥儿,祖母问过了,你那一个班的,有好几个勋贵人家的孩子,剩下的都是学识很不错的孩子。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举人了。你进去要好好和人家相处,他们之中有好些是贫寒人家的孩子,你万万不可因此而轻视人家。”
纪安忙点头道:“祖母,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的。”
纪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从吕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黒木匣子,递给纪安。开口说道:“这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是当年祖母的陪嫁,祖母现在给你作为入学礼物,万万不可推辞。”
纪安刚刚要递回去的手就半僵在了空中,他有很是震惊的看着纪老太太。很想问,这私房陪嫁什么的不应该是在黑灯瞎火,半夜无人的时候偷偷的给的吗?难道他祖母忘了他爹还在这儿吗?
纪安内流满面,瞧着手上的盒子很想哭一哭,太拉仇恨值了有没有。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震惊的小眼神,解释道:“这个晨哥儿也有,他入学早,祖母早早的就给他母亲收着。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行商贾之事。可还是要略知一二的,这就给你练练手。以后,才能不被下人们蒙骗。”
原来如此,纪安很想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不过还是记得现在的场合的。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收回盒子,对着纪老太太拜谢。
等回了释梦斋,纪博派了人也送了个盒子。纪安打开看了,一打的银票,细细数数竟有万两之多。纪安小心脏跳了跳。他的月例是一个月十两,虽然纪老太太和纪博多有赏赐贴补,可都不怎么给银子。
所以,他所有的积蓄总共不过五百两,还是三年前他硬是要求自己掌管月例才存下的。现在瞧着两个盒子里的银子,纪安很想奸笑两声,大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摸着两个盒子,纪安这一晚睡的十分的踏实。
☆、明正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纪安跟着纪博坐在了前去明正书院的路上。
因为纪安身体不好,从没有单独外出过,成年在内宅生活。为此,纪老太太心中放心不下,特意让纪博带着纪安去书院上学。纪博也有心去看看明正书院,所以,纪安就成了家长陪送上学的幸福小孩。
纪安和纪博坐在马车内,车内静悄悄的,纪安抬头瞧了瞧气定神闲的老爹,心中很是佩服。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了,不是他这样的嫩鸟可以比拟的。他现在心里可是激动万分啊,终于不用在府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在府里他说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三遍,就怕不小心犯了忌讳。
纪博瞧着眼睛亮亮的纪安,心中柔软了一下。他对着纪安说道:“安儿,你此去书院要好好用功。爹有位好友在书院任职做堂长,爹已经和他招呼过了。你过去不可仗势欺人,可若有不长眼的想欺负你,你就狠狠的给爹欺负回去。若是他力气比你大,你也别硬吃亏,等爹给你做主。爹在京城,虽然名声不显,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纪安瞧着他爹闪过的凶狠劲,终于相信他祖母所说,他爹当年在京城,就是身后没了侯府的庇护也能把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狠狠的反击一顿。在战场上,和他战功赫赫一样齐名的就是他那恩怨分明,以牙还牙的手段。
纪安以前在府里瞧着自己老爹夹着郑氏和纪老太太中间做夹心饼,那模样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多是和他一样,装傻充愣的时候多,从没见半分的杀伐果断。所以,他都忘了他爹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