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纪府传来消息,纪老太太病危,纪安顾不得其他,赶紧回府去看纪老太太。
一路上,纪安心急如焚,很是后悔自己没有对纪老太太尽到孝道。
等到了纪府,白氏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纪安直接去了集福堂。纪老太太昏睡在塌上,白氏在旁边守着,看着纪安来了,轻轻了打了手势,让纪安出来说话。
☆、112·庄生
纪安被白氏叫到外面,白氏知道他心里着急,也没和他废话,简单的说了纪老太太的病情:“姑妈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身子骨就一直弱了些。昨天夜里,下人发现姑妈身上有些热,起不来了,我们这才发现姑母不好了。太医已经来过了,说就在这几天了。世子也给皇帝送了奏折,希望侯爷能从西北回来见老太太一面。”
这些年纪安每次回府都发现纪老太太越发的老迈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心里还是有数的。纪老太太岁数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伤心和难受。纪安想了想,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这就回去请假,这些天好好的陪陪祖母。这些年,我忙着在外奔波,祖母心里即使挂记我,也不忍阻了我前程,放手让我在外拼搏。现在细细想来,我竟没为祖母做些什么,真是不孝啊!”
白氏安慰道:“安哥儿,姑妈她虽然喜欢子孙陪伴,可更喜欢子孙们有出息。你年纪轻轻,已经是朝中重臣。姑妈每每和我说起,都是喜笑颜开,满足的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每月都来陪着姑妈,姑妈常常在我面前夸你孝顺。你万万不可自责,不然,姑妈心里知晓了,要难受了。”
纪安并没再说什么,只是写了折子给崔玄送去。纪老太太病重,他是怎么也要陪着纪老太太走完最后一场路的。在亲人的排位里,纪老太太可以算是他心里的最为重要的一位亲人了。现在这位爱护他的老人要走了,纪安心中只想再多为她做些什么。
纪老太太醒来的时候瞧见纪安很是开心,笑着说道:“安哥儿,祖母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你老子半辈子才混到了一部之长,祖母的大乖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干。真是青出于蓝,咱们纪府也算后继有人了,祖母这把老骨头以后到地下见了你祖父和舅爷爷,也能道一句尽心了。”
听着纪老太太的话有些伤感,纪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白氏开口劝慰道:“姑妈,我爹他是个明理的人,也最疼姑妈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要我爹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不孝女累的他早逝。姑妈不可事事揽在身上,郁结于心,那我爹就算地下有知,知晓您为了他的事情伤了身体,他那么心软慈爱的人,怕是也得心疼姑妈的。”
纪老太太听着白氏的话却是摇摇头,眼睛湿润的看着白氏和纪安。半响,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莲姐儿,这些年你可怨姑妈当年没给你做主?姑妈心里一直愧疚,你爹待博哥儿如何,待我这个妹子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当年,纪府显赫之时,亲朋好友何其之多;但一遭落难,姻亲故交都没了缩起了头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博哥儿,上门求助,受了多少冷落。好一点的亲戚给些银钱就打发了我们走,而那些势利眼还对我和博哥儿多加羞辱。也只有我的亲哥哥能不计较得失的接我回娘家,我心里明白,出嫁女,特别是我这样夫家获罪的,带着孩子娘家长居得给哥哥添了多少麻烦。但哥哥却说,我是他的妹子,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我,让我不要担心。”
可能是想到当年投奔白家的场景,纪老太太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嘴角慢慢的带出一些感动和笑意。
:“当年,博哥儿前途未卜,你一个官家千金,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并不难。你在泉州素有贤明,有不少人家上门求你。但哥哥瞧我整日的为博哥儿的婚事发愁,心中不忍,问过你的意见后,就把你低嫁给了博哥儿。我那时高兴的想着。这辈子博哥儿要对你不好,我非打的他认不得祖宗。”说到这儿,纪老太太的语调高了些。
白氏也回想到了当年,纪博是她表哥,虽然是个白身,寄居在白府。可白氏还是渐渐的喜欢上了那个沉默寡言,却孝顺懂事的少年。纪博和她哥哥一直形影不离,少年情怀总是诗。和一个优秀的男子青梅竹马的长大,白氏的好感来的很自热而然。所以,在她爹向她征求意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求,纪博即使没有锦绣前程那有什么关系。白氏自己有嫁妆,家里的哥哥更是个读书的料子,她嫁过去,夫妻两个其利断金,就不信日子能过不好。所以,她信心满满的嫁进了纪府。
白氏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后来,纪博平步青云,步子走的太大,是她这个四品嫡女也高攀不上的了。白氏这么多年夜深人静之事最常念的那句诗就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神请恍惚了一下,白氏很快收敛了心神。扯出笑来,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何苦再提这些事情,是我没福气罢了。姑妈对我如何,这府里是有目共睹的,我心里感激姑妈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您呢。姑妈,您别多想这些了,赶紧养好身体才是,安哥儿和晨哥儿都在等着孝敬您呢。”
纪老太太苦涩的看着百氏,开口道:“莲姐儿,以前你都是叫我母亲的。自从,自从博儿糊涂之后,你就开始叫我姑妈了。我知晓你是冷心了,是姑妈和纪府对不起你。当年,你五年无所出,我这个做婆母的心里不是没有小心思的。我知晓你心气高,定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我和博儿又受了太多白府的恩惠,要我如何对你开的了口。所以,当年博儿先前闹的那么一出,我才睁一眼闭一眼。我终究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放弃了你。”看着白氏想看看劝慰,纪老太太摇摇头,对着白氏罢罢手。
:“没事,我也快走了,这一辈子在心憋着憋着,总不能真让我带进棺材里去。莲姐儿,我后来才知晓你已经准备了良家子给博儿做二房。我那个时候就明白自己错了,再后来,你怀着嫡长子成了妾,我当时就想,我一开始就不该偏心的,所以老天要罚我了。哥哥卧在床上的时候,我去看他,他那么好的人,却不愿意见我。我就知晓,他是不愿意认我了。我没敢和旁人说,心里却想着护着你和你的孩子,总有一天,哥哥能原谅我。但,哥哥却先走了。我那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一开始我就出面,就没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我一直对安哥儿好,他懂事孝顺是一方面,我更明白他本来是该最最名正言顺的。却被我们这对自私的母子弄到了这样尴尬的境界,我要是不对他好,我怕我睡觉都睡不安稳。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憋着,谁都没说。你换子的时候,我想着这就是报应,我们纪府欠了你的。可却没想到,这罪却让我两个孙子受了。”
纪老太太说的老泪纵横,纪安也插不上嘴,赶紧绞了帕子给纪老太太擦擦。
白氏却被纪老太太的话说的楞了楞。怨纪老太太吗?白氏说不上来,这些年下来,纪老太太对她如何,她心里明白。可再明白又能如何,冷了的心又怎么能热的起来。和纪博结缡五载,她自问上顺婆母,没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即使心里再不甘心,她也从没有想过以恩相邀,让纪博没了子嗣。
可就是她真心实意当母亲待的婆母,在她遭受委屈时,却还是向着纪博。当年,偌大的纪府,看着全是她的至亲,可却无一人拉她一把。那个时候,只要纪老太太是态度鲜明的站在她这一边的,即使是纪博变了心,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至少,她的心当时不会那么冷,她还有想在纪府待着的不舍。
白氏明白,纪老太太心不坏,就是护儿子。更是被郑氏的肚子给迷花了眼,对于一个想抱孙子抱了五年的老太太她想要换给儿媳妇,白氏能明白她的想法。可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一个被她当母亲的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背弃了她。当年,她会那么决绝的离开纪府,有对纪博变心的寒心,也有对纪老太太冷漠的失望。
所以,当她变成了妾之时,她只喊纪老太太为姑妈,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婆母永远不可能为了儿媳妇为难自己的儿子,若是真信了,那就是自己傻,怨不着旁人了。
而现在,纪老太太时日无多,不管真心假意,这么多年,白氏对着纪老太太朝夕相处,若说没感情那是假的。特别是在知晓换子乌龙之后,白氏很感激纪老太太对纪安的维护和庇佑。所以,她留在了纪府代纪安尽孝。
但不怨吗?似乎心里也一直有疙瘩,今日纪老太太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倒是让白氏不知如何开口了。她的心乱乱的,平时的能言善道这个时候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纪老太太看着白氏,心中一叹。这么多年,她努力的压制郑氏,不让白氏受委屈。可让一个正妻为妾,这本就是天大的委屈,更何况又有个安哥儿和晨哥儿在对比着。所以,纪老太太这才积极的培养纪安,让纪安自己立起来。
这样,纪老太太才能觉得自己造的孽少了些。欠下的因果要还,所以,她明白白氏对她有心结,可也无能为力。在白氏愿意留在府里照顾她,纪老太太心里是感动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没多少日子活了,有些事情,她不希望白氏老是憋在心里。人总是会做错事情,她不希望自己的错事牵连到了白氏放不开。
纪老太太对着纪安看了看,开口道:“安哥儿,现在你出息了,祖母也安心了。祖母这一辈子对不起三个人,一个是你舅爷爷,一个是你母亲,另一个就是你了。你舅爷爷,祖母只能来世再还了;而你母亲祖母就交给你了,代祖母好好的照顾她。你不要怨她,都是祖母和你爹对不起她,她这一辈子也过的很苦,她对你的心是再也没有不好的,就是太想给你好的了,这才魔障了。你是个好孩子,万万不可和她生了间隙。你们是亲母子,哪有隔夜仇啊。你现在有本事了,以后,你母亲跟着你也能好好享享清福。她这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给牵累的,你给祖母好好陪陪她。”
纪安看着满眼期待的纪老太太,点点头道:“祖母,您放心,孙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奉养白姨娘的。不管如何,她生养了我,这样的大恩,我是不会忘的。我不会让她晚年受苦的,祖母,您就放心吧。”
纪老太太能得到纪安这样的保证,已经很开心了。说了半天的话,她也累了,就睡下了。留下纪安和白氏,一时间倒有些相对无言的感觉。
纪晨和德顺晚上也来了,纪晨这些日子忙得很,想请假也没请下来。德顺的小郡主这两天又受了寒,她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小孩,明显的憔悴了很多。
纪老太太在白氏的搀扶下出来和两个孙子吃饭,等吃完了饭,她把两个孙子和德顺叫到了跟前,坐定之后,才开口道:“晨哥儿,今日让你们兄弟二人过来,是祖母有事想和你们商量。公主,你是老身的孙媳妇,也在旁听听。”
纪晨忙说道:“祖母,您有事就说,孙儿一定帮您办的妥妥的。”
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好好,祖母身子自己知道,也就在这几天了。你也知晓,祖母和纪府欠你大哥的不少。祖母要走了,这府里以后是你当家了。我知晓你是好孩子,但你大哥是个生性散漫的,受不了家里的约束。我想着,现在我就帮你们把家给分了,等我去后,你大哥就接了白姨娘出去住。不过,分家不分心,你们是兄弟,以后即使不住在一起,也不能生分了。”
纪晨点点头,对着纪老太太说道:“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儿并无意见。”分家,纪安早就和他提过,他心中有数。纪安老早就不住在府里了,祖母说分家,最主要的还是想让白氏名正言顺的跟着纪安出府去。
纪老太太这时担心以后她走了,郑氏成了老封君,白氏的日子难熬了。纪晨心中感叹纪老太太对白氏的一片苦心,可却也得说一句纪老太太实在是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自从秦明轩登基后,跟着他的人算是鸡犬升天了。白家也成了新贵,而郑家却灰飞烟灭。幸得他尚了公主,不然,依着他郑家外孙的身份,也怕是要被牵连。即使现在这样,他也十分的不得新帝器重,明显要坐冷板凳的节奏。再对比风光无限,新官上任的纪安。若不是纪安实在是对侯府没野心,怕就算他娶了公主,这爵位也坐不稳吧。
所以,纪晨很想说纪老太太多虑了。可一想到在佛堂越发显得诡异不定的郑氏,纪晨还是同意了。白氏留在府里轻不得重不得,再者,他自己的娘还是不定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如了纪老太太的意,不要在节外生枝了。
于是,第二天,纪晨就请了族老的人和白家的人过来。白家来的是白旭,虽然白家不能算白氏的娘家,可却是纪老太太的娘家,所以,他来也算无口厚非。
纪府的大部分产业纪安都没要,纪晨要求平分,其实按照嫡庶的传统。纪安这个庶子得个家产的百分之二十都是占了便宜了,纪晨如此做明显是在照顾他了。不过,纪安并无意于纪府的财产,他其实并不缺钱。和崔玄在一起之后,除了他参股在崔玄的生意里的那一份银钱,崔玄的那份也交了大部分给纪安保管。纪安实在是个低调的大富豪啊,因为就更没想法拿纪府的这些产业了。
见纪安确实不要,纪晨最后分了三成产业给纪安,不过说明就当是个白姨娘养老用的。怎么也不能不要了,不然,京城该传出纪府苛待兄弟了。纪安也就是收下了,纪老太太看着他们兄弟两分个财产和谦让的很,心里十分的满意。
乘机提出,她的嫁妆就不给孙子儿子了,她要把这嫁妆留给自己的侄子,也是就白旭。纪晨和纪安都能明白纪老太太的做法,白旭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要的,若是纪老太太无儿无女,她嫁妆归还娘家还合乎情理。现在这样,和抢夺旁人的财产有何区别。
纪老太太也不强求,只是给了白旭两儿两女,一人留了个紫檀木盒子做心意,硬逼着白旭收下了。剩下的东西,纪老太太除了给德顺和她的小郡主一些细软,都一股脑的给了白氏。
做完了这些,纪老太太心情十分的不错,再纪安的陪伴下悠闲的过日子。半个月后,于睡梦中逝去。纪博披星斩月,也没能赶回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而纪府三个男丁,全部都要守孝三年。
皇帝接到纪博丁忧的折子时,心情极好赏了纪老太太一顿褒奖,让这个纪老太太也算死后哀荣了一把。纪安在府里接到皇帝给纪老太太追封诰命和褒奖时,心中明白,纪老太太的死,正好拖住了纪博。逞了皇帝的心意,皇帝自然就大方了。
崔玄也来纪府吊唁,看着纪安瘦了很多,很是心疼。他的神情被白氏看到,心中一个咯噔,再想着纪安一直和他混在一块,两个人倒现在也没娶妻纳妾,这本就是蹊跷之处。看着崔玄的温柔的神情,白氏的心却越发的沉了。
而这边,刚刚登基三个月的秦明轩就必须要面临一个大问题,选秀。作为一个鳏夫,还是一个没有嫡子的皇帝。准确的是说,就是个庶子也没有,这就让众位大臣着急了。皇家子嗣乃是关系着天下的大事,再想想自己家族的妙龄女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求皇帝选皇后了。
这可急坏了宋玉了,她现在守着母孝,可参与不了。可若是选出了皇后,依着秦明轩重视正妻嫡子的心思,她也就没有出路了。为此,她特意的进宫来看望崔太后。
崔太后是什么人,能看不出宋玉的那些小心思。可她也没法子,不说宋玉要守孝三年,皇帝不可能等着她的。就算宋玉和二皇子的婚约还没撤呢,秦明轩又没打杀二皇子,只是软禁了他,等三年一过,二皇子要是没死的话,宋玉照样得嫁。
不过,这些话崔太后是不会和宋玉说的。端瑞一走,她就剩下宋玉兄妹这点骨血了,自然就多了几分纵容和疼爱。其实,按崔太后的想法,她也是希望宋玉能成为一国之母的,这样宋家也就有了保障。
在崔太后看来,男子的花心薄情都是一样的,那选夫婿就一定要选这天下最尊贵之人。因此,她年轻的时候不甘给一个侯爷做继室,这才花尽心思让先帝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之后,从贵妃到皇后再到现在的太皇太后,她可谓享尽了人间极致的富贵荣华。
宋玉是她女儿留下的骨肉,她自然是想要宋玉好的。而且,崔太后发现秦明轩比之前的那位皇帝可难搞多了。看着对她很是恭敬,可她手里的那些心腹势力,不是被调换了,就是被秦明轩给消化了,怕是不久之后,她就要成为深宫中默默无闻的太皇太后了。
但要是宋玉成了皇后,有她扶持,对崔太后来说也利大于弊的。为此,崔太后并没有一口回绝了宋玉,只是让她自己想办法让秦明轩动了心。就如先帝那般,那样的话,就算有婚约也不算什么事情。
宋玉对自己算是很有信心,她的信心来至于前世对秦明轩的了解。所以,宋玉就打算在宫里偶遇秦明轩了。她努力回想纪安前世的装扮姿态,尽力去模仿。
于是,秦明轩在宫里就遇见了一身男装在御花园中钓鱼的宋玉。宋玉钓鱼却没用鱼饵,直直的一条线垂在湖面。瞧着秦明轩来了,故意开始钓鱼,然后,装作呼呼大睡。
她身上穿的是纪安前世最常穿的眼色和款式,头发也梳成了纪安的发型,连身上的饰品也一模一样。她用镜子看过自己的背影,确信有七八分像纪安的样子。她记忆里的纪安十分奇怪的人,不过,不管怎么奇怪,她还是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来仿着他。
秦明轩已经得知是宋玉在弄鬼,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瞧着宋玉之后,特别是那些神态和动作,他心里就觉得十分的熟悉和亲昵。不明白自己的好感从何而来,秦明轩并未走过去,而知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
宋玉派人给秦明轩送了礼物过来,宫人们给秦明轩通报了一声。秦明轩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可转而一想在御花园中见才场景,秦明轩又改了主意,想瞧瞧宋玉有送的是什么。
宋玉送来的盒子只有两个巴掌这么大,宫人先检查过没有问题,才把东西呈给了秦明轩。托盘上有两只陶瓷烧制的胖娃娃,一只是寿星的模样,不过,那个寿星却又不是常见的那种世外高人的样子,倒是有些呆呆的;另一只却是一个土地公的模样。这两个瓷娃娃,其实很他平时见的那些完全不同,更和寿星土地公相差太大,可秦明轩一眼就认出了,并且就知道只这么叫。
摸着这两个瓷娃娃,秦明轩越看越喜欢。这样的情绪是秦明轩很少有的,他赶紧收敛了心神,对着宋玉却是越发的警惕了。甚至觉得宋玉是不是动了什么巫蛊之术,不然,一向情绪波动平静的他,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对着宋玉而产生亲近的感觉?
秦明轩让人把那两个瓷娃娃收好,心里越发的奇怪了。
宋玉却是十分的意满志得,她前世就瞧见秦明轩很喜欢那两个样子的瓷娃娃。当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对瓷娃娃破了,秦明轩很是伤心,她当时已经嫁给了秦明轩,知晓后曾经买通了管保这对瓷娃娃的下人,画下了样子,准备做好了讨秦明轩欢心的。
可惜,后来,秦明轩又去纠缠纪安,她一气之下就把这东西给砸了。现在宋玉却想着用这东西来取巧,她从崔太后那儿得知,先皇后十分的喜爱这些瓷娃娃,甚至还会自己烧瓷做。宋玉这才认定,上一世这对瓷娃娃一定是和先皇后有什么关系才会让秦明轩如此上心。
果然,从秦明轩宫人那儿传来的消息,秦明轩貌似很喜欢那对瓷娃娃。宋玉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的转变秦明轩对自己的看法,果然,崔太后说的是对的,要让男人喜欢上你,你首先要做的却是成为这个男人喜欢的模样。
半夜,睡在龙床上的秦明轩想着白天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113·梦蝶
早朝之后,一向忙于政事的秦明轩却难得的扶着脑袋靠在龙椅上冥思。也不知道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被宋玉给影响的,昨天晚上,他在梦里竟然梦见了自己和一个男子关系亲密。虽然见不到那人的面容,但秦明轩就是感觉他对此人甚是上心。
那种亲密和愉悦是他从没有遇见过的,他梦中只有两个场景,那面容模糊的男子在湖中钓鱼,呼呼大睡,他无声的跑过去,发现那鱼竿上竟然没上食。他笑着摇摇头,宠溺的看着睡得昏天暗地的男子。
半响,那男子悠悠醒来,牵着他带些玩笑的开口道:“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来看看,今个我钓到什么?”
秦明轩假意的对着那男子嘲笑道:“你都忘了上鱼食了,还想着钓鱼?我看是鱼钓你差不多,来,累不累?我已经在府里准备了最新鲜的鱼虾,咱们先吃些,回头和这些湖里的鱼慢慢较劲吧。”
那男子好像有些不甘心,又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的笑着开口道:“谁说我钓不到鱼,你看,我不是钓了你这条大鱼?来,爷赏你一个鱼食!”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梅子递给了秦明轩。
秦明轩嗅着他手指吃进了嘴里,眼睛扫了他一个来回,让那男子很是恼怒。随后就不理他,一个人闷着声往前走。徒留秦明轩跟在后面,一路伏低做小的哄着逗着。不知说了什么,才把男子又逗笑了起来。
而场景一转,秦名字在自己的秦王府中,有个男子给他一个瓷娃娃,笑着说道:“这个寿星从画样到捏胚烘烤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好了,以后每年你生辰就给你送一个,让你每年都能收到神仙的祝福。”
秦明轩拿着那个瓷娃娃的寿星从心底溢出满满的感动,给了那男子一个拥抱。紧紧的抱着,好像要把这个人陷进自己的肉里自己的心里一样。
后半夜,秦明轩一直就没睡了。他总觉得这是真实的,是自己经历过的,绝对不是他自己臆想的。虽然这和宋玉的行事很有联系,可秦明轩就知道梦中的人绝对不是宋玉。反而迷迷糊糊的,他总觉着这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在现实里他一定是见过的。
秦明轩觉得自己魔障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皇室出生的天潢贵胄,看多了那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玩意是敬而远之的。君权神授,他是天子,天下集气运最多的人,怎么能被那些江湖把戏唬住呢。
可秦明轩这一次却觉得那些梦里的事情他确实是经历过的,他是个聪明人。心里思索着宋玉这些日子所行之事实在是处处透着蹊跷,秦明轩不得不多考虑几分。他这一整天都心思重重,对于朝政也兴致缺缺,身边的宫人看着他这样子,一个个都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眼伺候着。
而这个时候,宋玉却又缠了上来,让人给秦明轩送了亲手做的糕点。她戴着孝,并不会直接面圣,但也许是昨天送的礼物秦明轩收下了。为此,她这次也派人送来了。
因为有昨天的例子,宫人们也不敢瞒着,帮着给通传了一声。秦明轩现在正满脑子的疑惑怀疑,宋玉送来的东西他想想还是让人给拿过来了。一盘白糖糕,很普通的样子,秦明轩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喜甜食。
不过,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从小就明白的。因此,宫里面除了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几乎没人知晓他真正的口味。宋玉送一盘甜食过来,秦明轩真不知道自己想得关于宋玉的各种猜想正确吗?
他想想,还是试了一口,味道甜腻的很,秦明轩吐了出来,半响,让人把这糕点撤了。然后,他想着,或许这两次宋玉也就是歪打正着,是他自己多虑了吧。
而这天晚上,秦明轩的梦里没出现那个面容不清的男子,却发现梦里的自己在吃着一盘白糖糕,他脸上似乎很是怀恋又很是伤感,一盘子白糖糕被他吃完了,半响,看着最后一块白糖糕,梦里的他喃喃自语道:“一安,你也在吃吗?今天的味道太淡了,我回让厨子再练练手的,等你回来,一定能吃你最喜欢的白糖糕。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快回来吧!”
之后,场景又一转,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中坐着,面前摆着几盘糕点。少年像一只仓鼠似得吃的正是开心,一点也没注意身边的事情。而秦明轩就发现梦中的自己好奇的瞧着那胃口极好的少年,很是觉得有趣,最后,他起身端了一盘白糖糕做到少年的身边开口道:“小兄弟,在下瞧你极是喜爱吃甜食,我不喜甜,这有一盘百味斋师傅做的白糖糕,也就借花献佛,给小兄弟添个餐吧。”
那少年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忙开口道:“不用不用,我已经用好了。在下纪一安,不知兄台作何称呼?”
秦明轩一下子就醒过来,眼睛亮的如星辰般闪烁,嘴里重复了一遍梦里的话:“纪一安?纪一安,纪,纪安!”秦明轩醍醐灌顶,陡然间发觉他梦里一直梦到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怎么看怎么像纪安。
秦明轩再也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宫人忙上前服侍,被秦明轩挥手退下了。秦明轩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梦到纪安,那个自己舅舅的心上之人。虽然,他以前一直觉得纪安面善,有好感,但却绝对不至于到了动心的地步。
怎么平白无故的做了这样的梦,真实的让他无法忽视。梦里的自己那样的神情和行事,分明是和纪安有了情谊,且还是十分的深情意重的情形,自己那样的神情和姿态,分明是动情动心了,梦里他处处透着欢悦和幸福。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了他的梦了,且每次都和宋玉有些关联,秦明轩排除了先前的想法,确定了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说不是自己一个人这种梦,宋玉或许也梦到了什么,所以,才模仿着梦里的纪安来讨好他。
秦明轩很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崔玄是他的重臣,又是他舅舅。纪安既然是崔玄的心上人,他做为君主和外甥,不管哪种身份都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而梦境的再三出现又让秦明轩放不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他决定要和宋玉好好谈一谈了。
在接到圣旨被宣面圣的时候,宋玉很是趾高气扬,她这些日子费尽心思去讨好秦明轩果然有效果的。不说瓷娃娃,就是白糖糕,也是她嫁给秦明轩之后,发现他每日必食用的一种甜点。
果然很有效,秦明轩这就宣自己过去了,宋玉虽然身上有孝,但还是好好的打扮了一下。她想着,或许秦明轩喜欢的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为此她也往这上面装扮。
宋玉被宫人带进了勤政殿,她忍住喜色参拜了秦明轩。看着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的秦明轩,宋玉眼里闪过痴迷,然后又冒出了志在必得的精光。
秦明轩看也没看宋玉只道了一句:“免礼!”
然后,挥挥手,让宫人全部下去,殿堂之上,只剩下了宋玉和秦明轩。宋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变重了,可半响也没听见秦明轩开口,她抬起头来,望着秦明轩,只见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尽是鄙夷和轻视。
宋玉心里一颤,闪过一丝不妙。她抵住心里的恐慌,开口道::“陛下,不知招臣女来有何吩咐!”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向秦明轩一眼。
秦明轩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大殿之中越发的静了,宋玉的手心里都快出汗了。这个时候,秦明轩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把自己扮作纪安倒是自得其乐的很,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你也比不上纪安半分。”
宋玉听着秦明轩前半部分的话身子直抖,脸色苍白再无血色。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秦明轩知道了,他知道了。这个秦明轩和她一样,从前世回来了!他回来了!
然后,听着秦明轩后半段的话,宋玉却陡然间怒火中烧,前世她堂堂郡主,秦明轩的原配妻子却比不过一个庶子。这口气,她从来没咽下去,即使是纪安先亡,可秦明轩还是没把她看着眼里一天。她恨纪安恨到骨子里了,可对秦明轩也是怨气冲天的。
现在这个她痴心了两世的男人竟然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