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兴要卖地了。
这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海市地产业的人头都攒动起来。因着万兴拿地早,当时可是随意在海市画圈,海市最好的地方,几乎都落入了万兴手中。这都是明晃晃的钱啊。当初不少笑话贝诚傻瓜的人,随着海市房产市场的上涨,恨不得自己也回去当次傻瓜。直至如今,海市的地都炒到了天价,万兴手中没动过的地可有不少人觊觎的。
只是,万兴的老板贝诚,是许市长的侄子,这点在海市无人不知。他们再眼红,也不敢玩手段,只能让人上门去问。可万兴那边一直是没反应,如今地价越来越贵,好地方越来越少,人人都当万兴还要捂着,却没想到的是,万兴居然肯卖了!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上次万兴卖地还专门找人去传播了一下小道消息,而这次,贝诚和夏凡不过露了点口风,海市的地产商人们竟在短时间内都知道了。
夏景年自然也从渠道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此时的夏景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当年他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两个,去了香港,最终凭借祖传秘方创下了夏氏药业。纵然在香港算不得一流的财阀,但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过着豪奢的生活。
可惜的是,这与他们母子无关。他与母亲留在大陆,熬过了60年三年大灾害,却没熬过十年文革。在文革的后几年,不知道谁翻出了他家这段旧事,一时间平淡的生活变了样。每日的打砸抢,游街检讨,让母亲惶惶不可终日,而他,纵然有女友安茜的陪伴,但却没有一时一刻的平静。直至有一天,母亲因为保护一个父亲留下的玉挂坠与人发生冲突,推搡当中,磕死在了自家墙上,那些人一哄而散,他回来的时候,母亲身体都凉了。
那天晚上月亮格外亮,就算没开灯,他也能看见墙上散发着腥味的血迹,他呆呆的坐在地上,任凭安茜在门口小声的求着他开门,也没有半分移动。他想,他不能忍受下去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外面即便在心疼他,也不敢大声呼喊的安茜,他都不能忍受下去了。
这让他觉得心悸、窒息、如要死亡一般。
他安静的火葬了母亲,老老实实干活、检讨、接受批斗,然后在一个天气不错的夜晚,一去不回。他扒着火车转道宝安县,跟着大批的人流,听着巡逻警的枪声,爬过高高的铁丝网,趟过深圳河,到达香港。这段日子被称为“逃港潮”,大陆有上百万的人如同他一样,空手闯入了香港。他们有人在路上死亡,有人沦为妓.女,大多数人做着最卑微的工作,而他幸运的是,有一个已经是亿万富翁的亲爹。
即便如今夏景年已经掌握了整个夏家,成为这一代的掌舵者,他依旧记得,自己进入夏家大宅的那一刻,他带着母亲留下的玉坠子,穿着白的确良衬衫,松垮垮的工装裤和一双解放鞋,迈入了那个可以称为豪宅的房子,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夏景夕皱着眉看他,然后不屑地扭头而去。
他从那天起就发誓,他要掌控整个夏家,不但要夺回自己应得的,还要将夏家发展壮大,让他爸爸知道,当年的放弃,是多么的可笑。因此,在将夏氏药业的加工厂搬到云城,减少成本,增加利润后,他又盯上了投资市场。
有着这样报复的夏景年在海市如鱼得水,几个月的投资赚的盆钵满盈,盈利额远远高于卖药的利润。这让他对于海市的未来更加看好,因此,听到了万兴卖地的消息后,夏景年立刻联系上了胖叔,他这位好朋友前两天刚刚将半年前从万兴买来的500亩地卖出去,价格整整翻了两番,让当时一起参加投标的商人们眼红不已。
这也是万兴这次那么火爆的重要原因之一。
夏景年与胖叔两人虽然谈得来,其实性格并不相同。胖叔自从来了海市,就是掷下了只做大买卖的宣言,最重要的是,他胆子大,敢赌。这从他以高出第二名5000万的价格,买入万兴的地就能看出来。在夏景年看来,这与他的本钱乃是遗产继承而来有关,没有经历过实业的艰难,自然不会步步为营。
而夏景年却不一样,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努力得来的,在这一步步爬上来的过程中,他不能够出任何错,所以,谨小慎微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自然意见不太相同。胖叔手中有卖地得来的钱,如今身价和他的身材一样膀大腰圆,直接放话说,“咱们两个合资,下大价钱,直接吃下他一半的地。”而夏景年却觉得这样太过浪费,他以商人的想法来说,还是希望以最小的成本做最多的事情。
可无论他们商量的怎样,万兴的投标会却不等人,已经开始了。上次万兴在泰华租赁了个小会议室,就把事情办完了。而这次,万兴直接将泰华的小婚宴礼堂租赁了过来,让人布置了一下,成了投标会场。
这个礼堂原本可以摆上二十桌酒宴,如今做了会场后,地方瞧着空荡荡的。小虎有些担忧的问,“会不会来的人少,太空了。”那边小玲却是打着包票说,“你天天四处乱跑,不着家,如今又不炒房了,怕是不知道地有多稀少吧,你放心,保证满满当当的。”
小虎被小玲说中了心事,不由地讪讪地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小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近老大和老三都在说小虎不着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去干啥了,怕是真有事情。两人虽然在安省的省城没相处过,可如今身在海市,毕竟是老乡,小玲就想拉着他聊聊。谁知道,小虎不知怎的,竟是绕开她,忙别的去了。
投标会准时开始。小礼堂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有备而来的各个老板们,一边相互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骂娘,同时将心里价位再往上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