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面无表情指了指他的身后:“他。”
张老师大惊, 回头一看, 身后只有落英朵朵,一个人影也无。
“谁啊?”
赵亦抬了抬手指, 指向对面摩天楼的led屏。广告很舍得花钱,占据黄金地段黄金广告位, 24小时滚动播放, 此时正好停在一个正脸特写,男人挑起嘴角微微一笑, 帅得天怒人怨。
“哈,”张老师扭过头,一脸“你tm在逗我”, “那是个明星吧?”
“对,是个明星。”赵亦认真点了点头。
——她身后不远处的海棠林中,戴口罩的男人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还追星啊?你们小姑娘怎么都这么不现实呢,那种男明星, 都是演艺公司包装出来的,本人还不知道啥玩意呢。”
“他跟别人不一样。”
“别天真了,也就是没有被爆出丑闻, 这些所谓偶像歌星, 个人素质都很低下, 好多吸毒啊**啊什么的,而且学历都不高, 人品不会好的。”
“学历高低和人品好坏没有任何关系, 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戴口罩的男人脚一歪,踩断了一根树枝。
“你喜欢他什么啊,脸长得帅?那都是整出来的,拍张照片十几个人给他修片。”张老师嗤之以鼻。
“我见过真人,比照片帅。”
“唉,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肤浅呢?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得看内涵。”
“内涵,”赵亦顿住,嘴角微翘,“也丰富得让人吃惊。读过很多的书,走过很远的路,懂生活也爱生活,温柔但不软弱,正直但不偏激,哦对,还写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戴口罩的男人微微红了耳根。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老师也有点无语,这姑娘哪儿都好,可惜居然是个脑残。平日里他最烦这种以貌取人的脑残少女——他上学期有一门课,差点因为选课率不足被学院取消,就是因为同时段另一个男老师是个小白脸,把全系女生都吸引了过去——可是面前这个姑娘,抿着娇艳的唇角细细剖白心事,白得透明的脸颊浮上一层羞涩的浅晕,虽然说着脑残的话,看着居然并不讨厌……
“这种虚无缥缈的喜欢,”他压下满腹酸意,轻声嘟囔,“过几年你就忘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我在意。”赵亦平静又诚恳,“我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您。”
“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张老师有一种面对怎么讲都听不懂的差生的挫败。“这种奶油小生有什么好?”
奶油小生……这种八十年代用词,也亏张老师想得出来。赵亦想了想,是时候对症下药了,她打开手机,从微信聊天界面翻出程小雅之前发的视频。
“一点也不奶油……”
张老师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视频,视频的剪辑者绝对是个人才,娴熟运用交叉蒙太奇,将关键部位特写和暧昧模糊镜头完美结合,一时间屏幕上雄性荷尔蒙飙到飞起。
赵亦也震惊了,手忙脚乱拿回手机,说完她的核心台词:
“我知道我很荒唐,也不敢让我爸知道我这么荒唐……张先生,您能不能帮个忙?就说,觉得跟我不太合得来……”
“……”
“我喜欢他,非他不嫁。”
……
【yi:敌人撤退,警报解除】
【西四环邱淑贞:给力![撒花]】
【西四环邱淑贞:但你回去怎么跟首长交代?】
【yi:应该不用交代了,敌军失去了夺取阵地的兴趣】
【西四环邱淑贞:怎么做到的?刚才还连居里夫人都能接受呢,你给他过肩摔了?】
【yi:居里夫人变花痴脑残,人设崩了】
能接受精神上爱着别的男人,不能接受**上爱着别的男人,这也算中国式直男癌的典型症状之一……张老师最后明显谈兴不浓,对于赵亦提出的这顿饭由她买单的说法也没有表示异议,显然不再认为她有进一步值得投资的价值。
赵亦拿起手机,点开视频仔细看了两秒,面红耳赤关掉,深刻理解了张老师拂袖而去的心情。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是它立了首功……
她低头收拾东西,日光明亮,风吹过海棠花枝,洒下一把把的软红和碎金。忽然,身后罩下一片阴影,没等她有所反应,桌上的手机已经被人拿走。
赵亦一惊,回头看见全副武装的黑衣男人,遮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俊朗迫人的眉眼,眼尾斜飞似有笑意,她愣了一秒,原地炸成了一朵红亮的烟花。
再想抢手机已经抢不到,男人一手按住她的头顶,一手高高举起手机,重新按下了播放键。赵亦再怎么伸长手也够不着,不得不重新把小视频欣赏了一遍——和视频中的那个男人一起。
素材有限,能把有限的素材剪辑出无限的想象空间,剪辑者已经十分尽力,最后还生怕观众们没有get到要点,以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标题作为结尾画面——
男色撩人。
她似乎听到他笑了一声,血液再度沸腾,当即决定手机这种身外之物不要也罢。但此时要逃,也为时已晚,他已经将手机放回了她手中,而后弯腰去看她的眼睛:一寸一寸,步步紧逼,直到她重新坐回椅子,被他用手臂圈禁在他和椅子之间。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碎金和软红一并消失,赵亦被笼罩在男人的身影底下,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她被迫与他对视,在铺天盖地的窘迫里,几乎生出一种慷慨赴死的英勇——好吧,嘲笑吧,流年不利,捉了现行,我认!
但他始终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就保持那个低头看她的姿势,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时间静静流逝——时间如果是一种金属,这时候的每一秒都已经被极度拉长,成为绝细的琴丝,在她脑中铮铮弹奏,让她的脸越来越烫,烫得几乎疼痛。
过了很久,久到她脖子都染上羞红,他才慢吞吞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