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着一张脸的时候,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换了别的小男生,被这么撂脸肯定不好意思再纠缠了,可这套在周伯年这儿行不通。
他这人,除了学习好点,骨子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别说就这样被不痛不痒说上两句了,就是她大声说自己讨厌他,让他滚,只要他不想滚,也无所谓,照样我行我素。
他什么时候底气不足过?
他的人生信条也很明确,他来,是因为他想来,他走,也是因为他没兴趣了,而不是因为旁人想他来还是想他去。
可这种底气放杭瑄那儿,就很讨人厌了。
她不习惯跟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异性。虽然之前颇有龃龉,不过已经两清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她就是一个成绩不好正努力学习的差生而已,不想惹上他带来的麻烦。
面很快就上来了,杭瑄不管他了,把碗拨到自己面前开始吃。
她吃得没有声音,对面的家伙吃起来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特别响。她皱了皱眉,看过去。可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扬起两道剑眉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了?”
杭瑄心里气,暗骂一声“对牛弹琴”,低头继续吃。
至于对面响亮的“吸溜吸溜”声,就当是头猪吧。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一行三五个少年在他们邻桌坐了。为首的头发剃地很短,身材魁梧,但是长得挺清秀的,笑起来有点痞。
他叉开腿在条凳上坐着,抬眼就朝他们这座扫过来,嘴里的语气很散漫:“呦,我当是谁呢?三爷啊。什么风把您吹咱们这小破地儿来了?”
这人叫凌一凡,是对面海军大院的一霸,小时候没少跟空司这边的这帮孩子干过架,谁也不服谁。长大了些,架是不怎么打了,可要是见了面,总得挤兑几句,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凌一凡的话说完了,可根本没人应。
周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凌一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周伯年把那碗面给吃完。
周伯年放下筷子,并拢了盖在碗面上,朝里面扬手:“老板,再给我来两张饼。”
店主应了声:“马上来。”
凌一凡冷笑:“只有猪才吃这么多。”
周伯年微微笑:“你吃不下?”
“我又不是猪!”凌一凡傲然。
周伯年笑得眉眼弯弯,微微前倾了身子靠近他,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是啊,猪都能吃完,您还不如呢。”
凌一凡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周伯年,你找死?”
周伯年挑眉:“怎么,想打架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一行人,“成啊,一起上吧。”
凌一凡后面几人也被激怒了,一人一句“我靠”,掀了桌子站起来。
条凳是老式的,登腿有不少早松动了。显然,几人常来这儿,对这点了如指掌,当下,也不顾老板追着出来喊着“手下留情”,人手拆了条蹬腿,气势汹汹地对准周伯年。
周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像看杂耍似的,拱手抱拳,一一回敬过去:“这是练过的啊?几位,不去剧场里面表演,实在是太屈才了。每年过节,正需要几位这样的人才啊。”
这下,原本还有些理智的凌一凡都理智全无,大喝一声,几个哥们一拥而上。
周伯年一把推开杭瑄:“离远点儿。”
杭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远离了战局。
双方人马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干了起来,不过,一方是五人,一方只有周伯年一个,虽然他悍勇,后背还是被结结实实抽了两棍。
可他脸上半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眼见对方棍子劈来,反手截住了对方腕子,一拉一扯,就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被制住的正是凌一凡。
周伯年眼神平静,只是对凌一凡扬扬下巴:“让你的好哥们儿都出去,咱们到外面再打,别把人家老板的店给拆了,多不地道?”
凌一凡没办法,忍着屈辱大喊:“都出去!”
几人这就退到了外面。
凌一凡几人气势受阻,一而再再而竭,输得很是彻底。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跟死狗一样躺了一地。
周伯年松了松关节,掏出块帕子慢慢擦去额头的渗出的血,回头对杭瑄招呼,懒洋洋地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