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来比较难,可下去却快得很。
刚才飞了那么久,方合对周围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所以他再也没有出现不小心落到高高的草丛里却出不来的情况。
把之前对南烛的“恼怒”和单方面的冷战抛到一边,方合挥舞着小翅膀开开心心的往回走了去。这方向正是之前南烛带他去的“家”的方向。
回到南烛家里,远远就看见南烛坐在廊前小院中,还是那方矮几与绕过小院的潺潺溪流。架着的葡萄架遮挡着阳光,投下片片阴影。在风拂过的时候,葡萄藤上的叶子跟着微微摆动,一副惬意宁静的景象。
方合见南烛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流动的溪水,眼中无悲无喜,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坐在那里却又像是一块被摆放在那里的石头或者神像,方合最初见到他时感到的那种空灵感格外明显。
这种感觉让方合一时不知该如何,它将南烛与这个世界隔开了遥远的距离,中间横亘的不是溪水而是深渊。想要接近深渊对面那个人,就要有落下深渊的心理准备。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不过南烛身上那种空灵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方合出现的瞬间,南烛便缓缓转过了视线,然后对着方合露出了蕴含着浅浅笑意与温柔的眼眸。当这一切出现,那种空灵的隔阂感顿时消失无踪,南烛还抬起手来对着方合轻轻挥了挥。
“你可终于回来了,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南烛身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满了晶莹剔透散发着浓厚香味的果实,全都是方合未曾见过的果子。原本就很饿的方合在闻到那些果子的香味后,更是感到饥肠辘辘。瞬间他就把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到了爪哇国,急不可耐的张开小翅膀一路飞奔而去,嘴巴里还发出愉悦的节奏紧凑的啾啾声,一头扎进了果盘里。
在南烛看来,就是一只双眼发光的毛茸茸的小鸟直接扑进了果盘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屁股在外面还一颤一颤的分外可爱。
只是他看方合这般也略微有些担心,担心方合吃得太急噎着了。
所以南烛稍微劝了一句,还伸手去戳了戳方合毛茸茸的小屁股,结果发现吃得开心的方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南烛顿了一下,然后又戳了戳,方合还是没有反应。
然后南烛的脸上露出了某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世间至痛,不过骨肉相残。
方合站在悬崖边上颤巍巍的往前探着头,才把头伸出去就被逆卷而上的狂风掀了个跟头,整只鸟儿往后滚了两圈,头晕目眩不分地北天南,两只嫩嫩的小爪子成叉状摊开,毛茸茸的小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被踹了一脚,充满母爱与激励的一脚。
“啾——!”面容威严、眼神犀利、头有翎羽,长着一身华丽红色羽翅的鸟妈妈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可爱声音,它扎开翅膀严肃的对方合叫了一声,催促他快点去跳崖。
晕乎乎的方合看了一眼鸟妈妈……又看了一眼鸟妈妈……在看见平日里温柔体贴护崽的鸟妈妈竟然已经开始炸脖子上那一圈毛后终于乖乖从地上爬了起来。
难受,想哭。
虽然知道投胎变成猛禽这一天迟早要来,但他却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突然。
上辈子作为一个现代人类生活了二十多年,一朝病死带着记忆投胎成了一只鸟,不论是谁都不会感到习惯,好在他拥有足够的时间来习惯这个新的身体——整整七年的时间,他都还是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鸟。
没有长大、没有换毛,除了变得更加圆润可爱,浑身毛发光泽度更棒以外并没有多少变化。
就算反射弧再长的人都会感到哪里不太对,方合自然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就算他对鸟类的知识再不了解,也不会认为一只小鸟从破壳后长了七年都没有多少变化是正常的事情。
不仅仅是他,把他孵出来的鸟妈妈即使过去了七年的时间,也还是如同当初一般“艳光四射”、“充满活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不知道从哪来的雄鸟想要追求鸟妈妈,然后被鸟妈妈教做鸟,啄掉不少鸟毛狼狈而逃。
还有跟他同一窝的姐姐过去了七年的时间,也跟他一样毛茸茸。
看自己这种情况,方合以为他还要当很久一段时间的萌物,遨游天空这种事情怎么也要等他换羽之后,结果……
突然有一天!
跟他同一窝的姐姐就扑拉着小小嫩嫩藏在茸毛里都看不清的毛茸茸的小翅膀飞起来了!!!
虽然只是在窝里飞了一小会而已,落下来后姐姐还对着方合泪汪汪的啾了一声诉说自己屁股摔痛了,但那真的是飞起来了啊!
整天想着养萌物——对方合来说窝里的姐姐是小萌物,鸟妈妈是大萌物——和妆点鸟窝的方合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鸟姐姐会飞起来?
他确定姐姐浑身上下都没有长出来一根羽翅,完全没有换毛的迹象啊?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懵逼的方合有那么一小会再次反思自己是不是鸟妈妈捡来的蛋,毕竟鸟妈妈有着一身华丽的红色羽毛,姐姐现在的毛虽然也是灰扑扑的,但是在阳光下看着也有着淡淡光泽,想来将来换羽后会是一只跟鸟妈妈一样漂亮的鸟儿。
只有他……
只有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一身乳黄色的茸毛,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小鸡仔,仿佛是抱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