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合震惊了……
这……这是丝带成精了吗?!
可他不是礼物啊?!
“啾啾……!”方合向鸟妈妈求救,鸟妈妈低头叼着丝带的边缘直接把方合拎了起来,那丝带竟然是纹丝不动、不受影响。
被叼起来的方合还在半空中晃了晃,两个小爪子直愣愣的叉着,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站在果子旁的毛团姐姐毫无同窝之情,竟然开心的对着方合愉悦的鸣叫还在地上跳了两下,似乎觉得方合如此特别有趣。
方合:“……”算了,毕竟是可爱的姐姐,他就不说什么了。
叼着方合的鸟妈妈也感到很困扰,这“丝带”并非普通之物,想要毁掉对它来说也不是非常困难,但毕竟这丝带上有南烛的法术痕迹,它若是用力过度自家崽说不定也会受伤,而且……崽这样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外表很女神,内心喜欢萌物的鸟妈妈被自家崽这打扮默默萌了一下,在欣赏了被打了蝴蝶结的方合半晌后,鸟妈妈叼着方合去找南烛了。
有那么一瞬间,方合觉得自己“应该”会感到难以适应。
就算他在成为一只鸟的七年中,亲眼目睹过许多次鸟妈妈的战斗,每一次的战斗都是拼尽全力、鲜血淋漓。但对前世身为人的他来说,看见一只鸟死去和看见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然而……
非常奇怪的……
方合感到自己出奇的冷静。
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和逝去的生命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生理上的不适,心里也格外平静。他的心跳没有加快、血液流动依旧平缓,他的视线平静的收回,对周围的好奇都少了许多。他乖巧的蹲在南烛的手心里,当一只可爱的小毛球。
其实这种感觉在上辈子的时候方合就有一点了,但从未像今天一般被赤|裸的剥开。
方合记得自己上辈子的时候隔壁有一个邻居阿姨,并不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阿姨,她总是爱好嚼舌根有些泼妇的架势,好斤斤计较但也说不上有多恶毒,对自己的儿子她也是非常关爱的,只是有一个酒鬼丈夫时常会对她家暴。
可是邻居阿姨好面子,就算在家里被打了,出门也总是会把自己收拾妥帖,走路总是昂着头,让别人以为自己生活顺遂、家庭和睦。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个邻居阿姨就从楼上坠了下来摔死了。
她的尸体旁围了许多人,方合跟着爷爷奶奶路过正好也看见了,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被爷爷捂着把他带回家了。回家后爷爷和奶奶还担心这件事情会对他产生心理上的阴影,然而方合并没有多少感触,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后来长大了,方合找过不少工作,跑过业务也坐过办公室后来还神奇的进入了娱乐圈。娱乐圈里看着光鲜,精神上的压力却比普通工作更大一些。
有一个小演员是个大学生,听说是因为压力过大的关系在学校里竟然杀了一个关系并不好的同学。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小演员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处罚。有一天在路上还遇见了,站着聊了一会,转天方合却听说那个会喊他前辈的小演员被人杀了,杀人者是被他杀死同学的亲人。
没几年又听说自己的一位老师因为癌症去世,又或者是关系不错的同事突然意外亡故。
这样身边的人突然死去的事情,方合遇到几次心里却未曾有过太多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就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冷血。直到他的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方合才发现自己也是会感到痛苦的。可也是在爷爷奶奶走后,方合却发现,那个世界对自己的束缚已经完全消失。
因为爷爷奶奶说过,希望他成为一个普通而又幸福的人,所以他平淡的生活着,直到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只鸟,再次拥有了“家人”。
“为何你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南烛突然打开手掌,低头看着方合,用指腹摸向方合嗉囊的位置,“是饿了吗?”
方合抖了抖毛不满的啾了一声,整只鸟往旁边歪了一下想要躲避南烛的手指,然而躲避失败还是被南烛摸到了胸脯。
方合有些脸红的扭过身子,之前想什么可全都忘了,“啾。”鸟儿的身体结构跟人不同,嗉囊长在靠近胸脯的地方,这样一被摸着呀就像是被摸胸了一样,真真乃登徒子所为,可他却总也躲不过。
不管方合饿了没有,南烛指尖一转就拿了一颗圆润好看散发着清香的果子出来递到了方合跟前,“吃吗?”
这个果子正是方合平日所吃的那种,但它的香味要更加浓郁。本来“出门办事”不想要在外面吃东西的方合最后也没有忍住,张开小翅膀就扑了上去。
啊呜一口,唇齿留香,比他想象的味道更棒。
方合开心的想要在南烛手心上跳舞。
南烛找了个岩石坐了下来,也不再关心其他,就这么专心致志喂起鸟来。旁边那些摸尸的修真者已经回来,穿着讲究的修真者对着他们不屑的轻叱一声,不过那些摸尸的修真者倒也没谁说话,见中间那群修真者不欢迎自己的样子就随便在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这些散修着实可恶,都在这种地方,刚才我们方一同战斗他们现在竟然就当着我们的面去摸尸!是不是等我们死了以后,他们也要摸我们的尸体?!”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女修,容貌清丽、秀发乌黑,就算瞪着眼睛也让人只觉可爱娇憨。
在这个金丹期和元婴期都可以重塑肉身的修真界中,可没有哪个修真者长得不好看。
女修话音落下,一个看着散漫的散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看道友衣饰,你是尤怀阁的女弟子吧?”
“正是!”女修瞪圆了眼睛抬起下巴斩钉截铁的应下。
“道友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吗?”
“关你何事?!”女修更加不满。
“哎哎道友莫气啊,我们这些散修不是没钱没势没资源嘛,不像你们尤怀阁这样的门派,弟子根骨好、门里资源好,还有厉害的师傅教导。如果不抓紧这些丁点机会,不都是什么都没了?而且真正事关要紧的好东西,我们也不敢拿不是?今天我们摸他们的尸体,等我们死后,身上的东西也会被别人摸走没什么问题,这就叫因果循环是不是?”
那散修面上带笑看着极为和气,让女修心里的火气去了不少,但她双手环胸一抱追问,“你还没说会不会摸我们的尸体呢!”
散修没立刻接话,而是笑着瞥了一眼女修身边盘坐的其他人,才道:“你们这些门派里的弟子,惹上一个就是惹上一群,我们这些散修谁敢呢?”
话是这样说,真的敢不敢、做不做就看个人了。
这些都是大家心里头明白的事情,不过那女修倒是对这个回答满意了,把头一甩不再理会散修。散修也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方合吃的开心,但因为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享受果子的美味中,周围发生的事情他也看在眼中。
看来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刚才散修示好般说的那些话,只怕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双方紧张的关系而已。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来寻找所谓的灵物,如果在找到之前闹起矛盾,想要找到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不过……
跟这些相比起来,他更关心鸟妈妈去了哪里。
感觉吃得稍微有些撑的方合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将果核推到了一旁,然后仰起头来看向天空。
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片阳光明媚,之前那些推走的禽鸟野兽会偷袭的植物,现在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还有他的鸟妈妈,话说鸟妈妈在离开后去了哪里?如果等毛团姐姐醒来后发现不但鸟妈妈不见了,连他也不见了,肯定会非常伤心的。
可是这些突然跑来的修真者不离开的话,鸟妈妈跟毛团姐姐可能也会有危险,毕竟人类的伟大和劣根性曾经身为人类的方合真是太过了解。
这么想着,方合就把视线落在了这群正在商谈的修真者身上。
如果能够把这些人快点赶走就好了。
南烛的指尖伸了过来,摸了摸方合的头顶,蓬松又柔软的茸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在发光一样温暖。南烛仿佛听见了方合的心声一般轻轻开口,“他们暂时还不能走。”
“啾?”方合不解。
这么多的人想要到深谷去,对于居住在深谷里的南烛来说也会感到非常困扰吧?
南烛垂下眼帘:“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啾。”不是说他们想要来找灵物吗?
南烛的视线转向眼前这些修真者,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你来挑一个人,我们一起问一问。”
让他来挑一个人?
方合看着南烛的脸静默了两秒,然后就将视线移向了眼前这群人。
还活着的有十七个,其中有五人是散修,其他那些看身上佩戴的佩饰或者衣服上的花纹又可以分成几个不同的门派,其中又分有男修和女修……
方合的视线在这些人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之前跟女修说话的散修身上。
这个散修一直都是有些散漫的样子,在其他修真者讨论的时候,他没有靠近眼中深处却有些讥诮,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方合对着那个散修啾了一声,然后南烛便伸出了手……
高阳洲起初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下一瞬间他便冒出了浑身冷汗,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山崖上,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哪里。
这是一个非常寂静的世界,每一处都被笼罩在月色皎洁光辉之下,如果这月亮不是在脚下的话,也许还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夜的美丽。
抬头望向天空,起初有些不明白但在盯着看了一会后就能发现,天空上是一个倒过来的世界,它看起来极为遥远,遥远的不可触及,有大地与海洋、有青色的植被与生活其中的生灵。而他的脚下,是一片平静的水面。
水面上有雾气升腾,也许在头顶的那个世界看来,这些升腾的雾气都是天空的云朵也不一定。
他此刻就站在这平静的水面上,仿佛随时可能落下水中,而那月亮,便在他脚下的水中世界,它看起来那般巨大,巨大的让人心惊。
高阳洲告诉自己要冷静,也许他只是中了幻术而已,明明就在上一刻他还在山崖上听着那些修真者讨论下一步该要怎么做,他不可能真的在一瞬间被人带到其他地方去,更别说现在应该是白天,怎么可能会有月亮,这月亮还在脚底?!
第九章
伍奉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自己,独自来到了上清宗的后山。
上清宗的后山有枯骨冢、玄冥禁地以及百兽秘境。
枯骨冢正如同它的名字,在这里埋葬着许多上清宗的弟子尸骨以及他们的法器;百兽秘境则是一个常年不会开放的秘境,这里面的秘密也只有当初的南烛真君与九位记名弟子明白,对于如今的上清宗弟子来说,这里极为神秘却又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伍奉这一次来到后山的目的,却是玄冥禁地。
玄冥禁地,地通玄冥。
伍奉的大师姐便沉睡在这里,算一算……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光阴。自那之后一直守在大师姐身旁少有出现的三师兄,也把自己关在玄冥禁地关了近百年。
有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已经不能细说,他们太过复杂,在当时的情景之下也非众人所愿。
伍奉的脑海中回想着当初种种,脚步停在了玄冥禁地的石壁,他看着眼前的石壁张了张嘴巴,终于鼓起勇气,“三师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话音落下,玄冥禁地周围寂静无声,攀爬在此处的藤花在石壁跟前来回生长,都把石壁遮去大半,证明这个石壁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