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梁氏的新衣做好了,是暮烟从娇兰坊给她拿了块稍便宜的织锦衣料。
绛色团福纹的料子,高贵大气,不要说陈钟村,就是三里五乡也算出众的。梁氏连说这比她陪嫁的衣料都好,直后悔没有给暮丰父子也用这样的料子。
柳如烟的嫁衣也绣好了,明日便是她大喜的日子。那时的民间大婚,嫁妆是要提前一两日送去婆家的,也要看吉日。柳如烟便是择定今日送嫁妆,明日成婚。
一大早,街里便传来喜乐声,吸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聚拢过去,做买卖的连生意都顾不上了。
柳逢春是浅水镇里正,他的女儿成婚,无论是陪嫁还是排场,都不会比别人差。
他的亲家就是本镇上的人家,但是为了风光,送嫁妆的队伍要绕浅水镇一周。幸好今日不是赶集的日子,否则这一圈只怕要绕上半日。
喜事出门不宜西行,所以送嫁妆的队伍会出东街口上官道。
吉时一到,喜乐先行。送嫁妆的都是年轻精壮的小伙子,个个是一身皂青,斜披红绸。领头押嫁妆的的是柳如烟的堂兄,样貌与柳逢春有几分相似,也是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整套红木家具就用了十几抬,二十几人。后面是装衣裳,使用物什的木箱,也有八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官道上排出去很长,引得路过的行人都驻足观看。
花氏也站在路边看热闹:“光是送嫁妆就如此阵仗,明日大婚,还不知是如何热闹。”
旁边粮店的何掌柜道:“里正大人嫁女,果然是非同一般的风光啊!谁叫人家有钱。”
里正就该有钱?一个小小的里正,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花氏又在一旁道:“这下吴家行了,与柳家攀上了亲家,以后在浅水镇上,谁还敢惹。”
“那不是你本家吗?论起来柳逢春的亲家还是你男人的堂兄呢!”
“过了三辈了,我们这样的落魄家境可不敢再与人家攀扯。”
这一排的商户,大概只有曹先生没有出来看热闹,暮玲和暮烟也站在铺子前面。眼看着送嫁妆的队伍拐了弯,众人才陆续散去。无人注意,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花氏并没有回院子,而是进了曹先生的医馆,她知道此刻里面没有病人。
“先生,中午想吃什么,粥,还是面片汤?”
站在药柜前的曹先生回身,和颜悦色道:“不必麻烦了,我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再说旁边烟儿她们那里就有粥,我买一碗便是了。”
“那买的和我专门为您做的岂能一样。”
花氏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有人道:“呦!我家先生还真是人缘好啊!处处有人惦记!”
花氏回身,见一位衣着华丽,举止端方的夫人站在医馆门口。那边的曹先生惊喜道:“夫人,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原来是曹夫人从省城回来了,她之前从不来这医馆,所以花氏没有见过她。
曹夫人仍旧是将手帕在嘴角擦擦:“先生是怪我没有提前捎信回来,唐突了吗?”
曹先生佯怒道:“夫人何出此言,你回来我高兴不及,璋儿呢!”
“你看,还是惦记你儿子多些。”
说话间,曹璋也从马车上下来,紧跟着下来的还有背着包袱的田先生。曹璋先过来与父亲见礼,然后便拐去了旁边的小铺:“烟儿,你们都有铺子了,我走的时候还只是个小摊子呢!”
暮烟道:“天冷了,寻个避风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