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与活人论情分,如今人既是死了,情分便断了。至于身后那些事,是你们的脸面,二奶奶不知道了,我又何必在乎。”
说罢,暮烟叫着照儿离开后院。
暮泽林拉着暮泽年说:“你这闺女怎的如此乖张,你是如何教育的?”
死人摆在屋子里,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北屋的老太婆,她巴不得快点将人弄走了事。
“泽年,快些将那糟老婆子处置了,搁着糟心。”
暮泽年先去前院叫了梁氏和暮丰,又出去叫了吴平顺,让他帮忙找人。
此时节已经开始春耕,村里闲着的年轻人不多,吴平顺一时也找不到人。
“此时大伙都忙,等工坊下了工,我让大刚过来帮忙入殓。”
小月与大刚已经定了亲,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大刚已经是他的准女婿了。
没有搭灵棚,连孝服都没有缝,暮泽林只在腰上系了条白布,就算是穿孝了,连烧的纸都是梁氏拿来的。
出殡这日,吴平顺高喊一声“起灵”,将小小的纸幡递给暮泽林,这幡是请村里的老人帮忙糊的,只花了二十文钱的纸钱,连盛黄米饭的罐子也是在屋里找的。
若不是于自家后代不利,暮泽林连这个都想省了,听村里人说他有三个儿子,可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吴平顺叫了几个人来,将棺材直接搭着去了坟地,连杠都没有用。幸好暮家的坟地不远,这两日也没有下雨,否则棺材抬出去都是困难。
从家到坟地,暮泽林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跟在后面的暮泽年和梁氏等人,亦是如此。只有走在最后的暮烟,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暮丰一回头看见了她在哭,狠狠瞪了一眼道:“哭什么哭,有病!”
暮烟原样瞪了回去:“谁家有人逝去不哭,只有畜生!”
她这一句话招惹了所有人,那些人一齐回头瞪着她,仿佛要将她吃掉。她仍挺直了身子,不想服软,更不想道歉。
棺木草草下葬后,梁氏叫暮泽林去家里吃饭,前两日也都是她给送的饭。
暮家的饭桌上,暮泽林还在转着弯子打听暮烟的生意,梁氏道:“二哥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她一个小孩子能做多大的生意,不过是跟着起哄罢了。”
次日圆了坟,暮泽林便要回义城,走之前,他将二奶奶住的西屋翻了个遍,翻出了几十文钱,还有一对银耳坠,都揣了起来。其他的破破烂烂他不会要,北屋的老太婆过去,将东西悉数收拾了,丢了出去。
暮烟知道,暮泽林回义城的时候,一定会顺道去铺子里的,便想提前一步回镇上,告诉梁兰和小柱子一声,无论是谁,想打着她的旗号去赊账拿货,一律不准。
经过后院的柴门,她看见老太婆正拿着锄头,费力地在西屋门口刨着。她刨的是二奶奶生前种的蜀葵,暮烟记得有粉色,白色,大红色,到夏天的时候,会开很多花儿,很漂亮。
“你做什么?”她进去拦住了老太婆的锄头。
老太婆喘息着道:“人都死了,我看着她的东西就心烦,我要将这破花刨了扔出去。”
“我来吧!”
暮烟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围着蜀葵的植株挖开一圈,将整株蜀葵连根挖了起来,去二奶奶屋里寻了块破布出来,将蜀葵的根包住。
回到镇上,暮烟同梁兰和小柱子交代过后,便拎着挖回来的蜀葵回了“陆府”,她的家,她要把二奶奶的蜀葵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