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师父苍老的声音:“烟儿来了,快进来。”
暮烟进了师父的屋子,他正躺在炕上,本来就瘦的一张脸,现在更瘦了。眼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枯槁如干柴。
见暮烟进来,老人咧嘴一笑:“是好茶叶!”
“师父还是那样七窍玲珑,这高山云雾味道可是不重。”
暮烟将东西放在桌上,坐在老人的床边,说起这些日子她看过的话本,说起她改过哪些地方。
说起这些,老人的精神立刻好了起来,要儿媳妇扶他坐起来。
赵先生听说暮烟来了,到后院来看她。一见面,赵先生便惊道:“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形容如此憔悴?”
暮烟微微一笑:“许是流年不利,挚友离别,亲人离世,身心不畅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碍。”
先生过来执起她的手腕诊脉:“气血如此亏虚,再不调养要出事的。”
床上的老先生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开方拿药。”
赵先生出去了,暮烟见师父精神还好,便说:“师父,我说个段子与您听可好?”
老人笑着:“自然是好,快快说来。”
一个小段子说罢,暮烟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大脑都有些空白了。她闭目喘息着,老人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一个字也不想再说,只是轻轻摇摇头。
老先生高声叫道:“赵澄,快来呀!”
老人声若洪钟,前院的先生都听到了,疾步赶来。他一进屋,老先生催促道:“快看看烟儿怎么了。”
先生过去重新诊脉,过后只道“等着”,便匆匆离去。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来递给暮烟:“快吞了,躺下休息片刻。”
他老婆端了温水进来,亲手喂给暮烟喝,看着暮烟吃了药,将她扶去旁边的屋子躺下休息。
暮烟哪里睡得着,只躺了片刻便又起来了:“先生,我怎的就如此无用了。”
先生叹口气道:“你是忧思过度了,凡事要看开些,你惦记的人一定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不要等他日,他回来了,你却倒下了。”
“我不能倒下,我答应过他,他若从军,我便要带上酒肉去劳军。他若从商,我便陪他贩尽天下货物。我虽是小女子,但也是信守承诺之人,我不能食言。”
“我这里有些调理气血的丸药,服用方便,你拿回去服用。劝人劝不了心,最关键还是自己要看开。”
“多谢先生,我去向师父辞行。”
他们回到老先生的房间,只看见老先生还是靠坐在床上,眼睛却闭上了。
赵先生过去执起老先生的手腕来摸了,立刻跪在床前叩首道:“父亲走好!”
老先生去了,去得很安详。
赵先生唤了儿孙来办丧事,赵家里里外外忙作一团。暮烟想留下来给师父守灵,赵先生朝她行礼道:“你这身子再禁不起折腾,回去休息吧!能与你道别,父亲很高兴,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