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瞧见她衣饰华贵,头戴金莲宝石冠,身穿白底如意金纹衫,底下是大红金花裙,耳朵眼里扎着烧红宝石耳环,非富贵以极哪能这种打扮,又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卫善出得门边,早就有人守着等她出来,兰舟撑了伞儿替她遮着头顶,这个排场已经是精简过,可依旧无人敢往卫善身前凑。
看得出她年纪虽小富贵无双,都避着她走,卫善坐到车中,卫平问她累不累,秦昭已经带着秦昰玩了一圈,秦昰圆脸儿红扑扑的,手上抓着泥人,捏的是一对儿金童玉女,大声告诉卫善:“二哥买给我。”
金童是他,玉女是姐姐,伸手就把捏的泥人递给卫善,卫善看那雕琢眉目果然有几分像自己,也是一样的头戴莲花冠,上身穿白下身着红,耳朵里有一点红泥充作红宝石,拿在手里就笑起来,秦昭这是还拿她当小姑娘看待。
“善儿掣着什么签?”秦昭手里捧着两个粗瓷小碗过来了,两个碗里一个是冰酪一个是酸梅蜜卤。
四月初四才换的纱衣,这会儿已经热得人出薄汗,庙会里便有小贩推车卖冰酪酸梅卤子的,一只只小瓷碗搁在碎冰上,小贩身前还有一个莲花筒,付上两文钱可以抽一支签,若是抽着头签,便白得一碗冰酪。
秦昭抱着秦昰到摊子前头逛上一圈,付了两文钱,那红头签儿一摸一个准,接连摸中了五次,小贩丧了脸儿,身边还围拢了一群人,起哄让秦昭再抽,他摆一摆手,摸了碎银出来,挑了几碗过来。
怀仁怀安捧着余下的,都给了碎银,担上的小碗拿了一半,给沉香落琼几个都尝一尝,怀仁还道:“二……二少爷真是好手气。”
卫善抿嘴一笑,可不是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他样样都攥在手心里,这才能当得上皇帝,跟着便想到自家袖兜里的两张红签,一个是上上,一个偏偏是下下签。
秦昭看她脸色猜测大约没抽着好签,也不知道她求些什么,总不会是求姻缘,笑一声:“哪里是运气好,是眼力好,他摆回去,我就能再抽出来。”
卫善立时信了,眨眨眼儿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弄这样的小巧,“扑哧”一声笑起来,低头喝了两口冰酪,做得确实干净,可也不敢给秦昰多吃,略尝了一小口,还让他吃自家带出来的蜜水。
回城的路上,卫善心里还琢磨着两支签,秦昭骑在马上看过路巡城的兵丁,开口赞一声卫平:“子厚才接手五城兵马司这几日,想得倒很仔细。”
卫平得了勇毅将军的头衔,兼领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虽是个官阶不大的衙门,却总管京城治安,夜里巡城至天明绝不可懈怠。
才刚上任没几日,这些兵丁看着精气神都不同了,浴佛节各个寺院门口还多派了几个人,防着节里丢孩子的。
卫平调了自己一队亲信进去,新官上任,连着请了三天的客,把东西南北四处副手都打点过,又立下新规矩,起火夜盗必一呼即应,绝不许有推诿懒政之行。
卫善听见秦昭夸奖大哥掀了帽前轻纱:“我大哥可能干呢。”想到那两支签,心里总难过去,轻咬嘴唇问道:“业州还有卫家什么人吗?”
秦昭才还当她因着掣了一支不如意的签文不快,不意她会问起这个来,长眉微皱,看了卫平一眼。
卫平想一想道:“业州有卫家庙,一片庄园田地也该还在,还有些卫家的旧部曲。”说完又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卫家的当年留在业州的旧部后来又编进新军之中,但那里还有守城兵马,约在五千左右,人虽不多,可也不少了,当年起兵也不过五千人。
卫善从不知道业州还有卫家的旧人,原来倒是听说业州还有些老人在,那么哥哥当年逃走极有可能去了业州,如果他们也都能退去业州呢?
卫善心中一喜,跟着又觉得自己太无用,甚事都没办,就先想起退路来,卫善先喜后忧,瞒不过秦昭的眼睛。
自她回家起,接连几桩事做得都叫秦昭惊讶,改门拆屋便不是寻常小姑娘能想得到的,接着又提起卫家的旧部曲,秦昭目光微沉,越发想到卫善那天对卫平说的话,且得留意问一问,她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或者说,宫里究竟要出什么事。
卫家儿郎个个都是出色的,卫修此时还没长开,卫平却是爽朗英俊,一身蓝袍衬得他气宇轩昂,见着卫敬容就要行跪拜礼,被卫敬容一把拉住:“到我这儿来还用行什么礼,都瘦了一圈了。”
“国礼不行,家礼也是要行的。”卫平坚持要拜,瑞香赶紧拿了拜褥摆上,卫平端正跪下,磕了一个头,幸不辱命的话在大殿上说过了,对着姑姑便不再说场面话,站起来伸直胳膊伸直腿,跟着就揉揉肚子:“姑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