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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茶走后,姜离依旧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日出东升,不晓月落星沉。
封妖地中很冷、很暗。
无人说话,无事可做。
修炼、修炼、修炼……每日除却修炼,只能修炼。
他偶尔会想起墨茶与陌风,不免叹息。
妖狐族会欢迎墨茶的到来么?自是不可能的。
墨茶的母亲青妤是一只修炼有成的青玉妖狐,她与当时玄天剑门的首席弟子墨晏有了私情。
具体过程如何,姜离并不十分清楚,总之,最后那美艳的狐妖被正道弟子围攻,斩于剑下,墨晏也自尽殉情而去了。
后来,还未断奶的小幼狐被墨爷爷从染血的草丛堆里掏出来,那时小狐狸尚未醒事,它尚不知道它至亲的那两个人,永远地离开它了,但杀机与鲜血仍把它吓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用大尾巴盖着自己的眼睛。
墨爷爷老泪纵横,他不顾一切地将墨茶留在了膝下,细心抚养长大。
青妤死了没多久,云梦谷忽然发难,狐王勃然大怒,几次三番与玄天剑门大动干戈。
正道人士这才发现,青妤竟是云梦谷少谷主,是狐族实打实的下任继承者。
然正派人士自是不会因此而心生退却。
毕竟,人与妖从来就是势不两立的。
云梦谷与玄天剑门纠缠了甚久,直到现在依然是死仇对立的状态。
墨茶想去云梦谷取灵泉,再返回玄天剑门救治陌风,只怕是前路漫漫,命途多舛。
姜离呼出一口气,停止胡思乱想,继续潜心修炼。
修炼……修炼……然他更多的时间里,是无法克制地想念着云晓雾。
他修为一点一点增加着,眼看着迫近筑基大圆满了。
虽不知具体时长,但想来也有十数载了,她是否回来找过他?
她会不会因着没有寻到他,而失落离去?
她会思念他吗?
就如同他这般,没日没夜地念着她?
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修炼?战斗?还是……正与其他人做着愉快的事情?
姜离垂头,微微喘息,杂念横生。
……凭什么,他要在这里忍受着无尽的静寞,而她却可以看尽繁花似锦,与人同乐?
她回来了又如何?再等她下一次毫无留念地离去么?她究竟将他对她的情意置于何处?
她当真在意他吗?
那为何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曾联络过他?
她不在意他吗?
那为何予他糖果,送他秘籍,一次次迁就他?
在姜离神思不属之时,最后一丝混沌灵气沉入他的丹田,融入灵旋,饱满的灵旋瞬间变得充实而完美,自然地转动着。
这预示着,他已步入筑基大圆满,预示着,他即将迎来结丹心魔。
姜离一晃神,便发现自己正立于后山静心林。
满树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
他朝思暮想的那人站在一颗凤凰树下,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树上艳丽的花朵。
她银白的长发直直地披散在身后,身上却穿着玄天剑门白底蓝纹的长袍,掩去了魔异,更添了几分缥缈与孤冷。
姜离不疑有他,上前一步,问:“晓雾,你回来了?”
女人回首望了他一眼,眉眼淡漠如初,没有一分欣喜、一分怀念,随即她又垂下眸子,将纤纤细手搭在了腰际的短剑上,把玩着剑柄上的玉佩。
“嗯,许久不见了。”一边玩着,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
见她如此态度,姜离不由地眸色暗沉。
“阿离。”云晓雾垂下了手臂,抬眼注视着他,面上没有一点神情的浮动,眼睛里却带着浅浅的歉意,“上回的事情,你还是忘了吧。”
忘了?
姜离表情一僵,凉凉地挑了挑唇角:“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他又不是她。
那样的心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每一次拿起《混沌仙决》,他会想起她,每一次到后山静心林,他会想起她,每一次御剑,他会想起她,每一次看见墨茶,他会想起她。
如何忘?
云晓雾蹙起了柳眉:“不然,你还想如何……?”她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微微地一勾唇角,有些嘲讽,有些漠然,“那些不过都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姜离猛地抬起了头,他死死地握紧拳头,而后又松开了。
对,他确实是痴心妄想。
明明清楚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修为境界差距。
明明知道她已有一个倾心之人。
明明了然月霜之事的误会。
他仍是执迷不悟。
姜离隐约听到悠远的声音告诫着他:“放下吧,放下吧……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唯天道恒久不变。”
“大道方是你应执着之物。”
放下?
追寻天道?
呵……
姜离自嘲地笑了笑。
如何放下?怎么能放下?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唯晓雾一人,不曾介意他的身世,不理会他的血统,对他伸出了手。
即使他曾萌生过在玄天剑门待一辈子的念头,但那也不过是掩息玉佩塑造的错觉。
挥去所有,仅云晓雾一人是真实的。
放下了她,他还能剩下什么?
独自一人踏上渺渺的求仙之途吗?
不可能。
姜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贯彻自己的执迷不悟。
他不可能放下。
即使是痴心妄想又如何?
终有一天,他能将这些妄想一点点地化为现实。
既然这已成了他的执念,那走下去便好。
何须管她在不在意他,管她喜不喜欢他,管她是否爱着另外的哪个谁。
他只要贯彻他的执念,将那些不如意的事掰成他想要的样子,便可以了。
姜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卷着执念的灵识沉入丹田,灵旋缓慢地收缩着,金芒流转。
他无法勘破这个心魔,他不会放弃。
但他亦没有迷惘。
几个时辰后,一颗圆润的金丹出现在姜离的丹田之中,美中不足的是,那金色的圆球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消除的办法有两个。
勘破或实现。
姜离还没舒一口气,便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能如此结丹?你小子会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