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舒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茶杯,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三年中她什么都没做,就‘忍’这个功夫已做到了出神入化,“有些事早晚要算清楚的,但露薇,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想将雪团的自闭症治好。”
孩子还小,自闭症痊愈的可能性非常大。加上,雪球的特殊性,让她压根就没什么心情去做其他的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那个方家不回去也罢,省的回去了让雪球受委屈和白眼。”酆露薇也是恨得牙痒痒,“还有,约好了的,下个月认亲仪式。”
“是认干娘仪式,什么认亲仪式,不知道的人还当我家小雪球是你生的。”
“你是雪球的亲娘,可我也是她的干娘呀,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方静舒懒得与她争辩,随后面色突的严肃了起来,“露薇,就算你生气也要说的,现在我可以接受你的帮助,但这房租费用还是要给的。”
酆露薇眼睛一瞪,“说什么傻话,朋友之间帮忙不是正常的吗,哪天我要是无家可归,你难道不会收留我?”
“呸呸呸,哪有人自己诅咒自己的。”方静舒低声道,“你若不收这房租,我恐怕住的也很不安心,到时候还得想法子搬出去,那你还不如让我明日再搬回去得了。”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收不收。”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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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酆露薇还当真一大早过来,带着方静舒又回到了之前住的那老宅楼,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给打包带走,方静舒东西拿得挺少,手中还牵着雪球,雪球背上依旧是她的猫咪小书包,手中还拎着一个可爱的狗灯笼,纸张都已泛黄。
“昨个这里哟,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打架事件。”
“听到了,叫得像个杀猪的似的,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据说挨打的是楼下那层的两个光棍,天天嗜赌如命,
唠嗑的是两位大妈,还很是眼熟,同住在同一层,说话相当刻薄,见她带着孩子,经常背后里嘀咕她未婚先孕的事。
方静舒也当自己不曾听见,朝着她们微微一笑,就将东西搬到了后备箱里。
那些个大妈见方静舒走到那豪车旁边,当下就互相递了递眼色,见到她又往回走,其中一位便忽然来了一句,“哎哟,这是勾搭上了哪个了。”
“哎,小方啊,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住金窝银窝也和你们没关系,你们这些事儿大妈还是住在这种破楼层里吧。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让你们连这破楼都没得住。”酆露薇刚下楼就看到那几个大妈带着有色眼睛盯着静舒,当下就不舒服了。
堂堂一个方家的大小姐何时轮到这么个不三不四的老大娘在这里评头论足,酆露薇有些心疼静舒和她们家的雪球了。
“露薇,我还要去拜别一下张婆。”
“张婆?是谁?”
“你先将东西放进车里,我慢慢告诉你。”
“好。”
张婆也是这栋旧楼的一户人家,人老了,子女都不孝顺,老伴又走得早,但却极喜欢雪球,待她们特别好。方静舒这三年遇到了许多好人,也遇到了许多坏人,在这些人中,但凡对她们和颜悦色、照顾有加的,方静舒都报着感恩的心去帮衬她们一把,不为其他,就为这份真情,同时也为雪球积福。
“张婆。”
“张婆?”
酆露薇看了看这老旧的铁门,不知道多少年了,铁门上还贴了一个大红的福字,外面墙壁上有各类的小广告贴的满墙都是,她等了片刻,“会不会是不在家?”
方静舒叶不知道,她很少白天在家,不过外面天气这么热,张婆又是一个人,应该不会出门的。
“张婆。”
“雪球,你也来敲门。”
出乎酆露薇的意料之外,雪球当真伸出小手去拍打外面的铁门,拍打一下,门轻微的嘎嘎的响动,然后又继续,还挺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她当下就来了兴趣,逗弄道,“雪球,你这番拍打们,张婆是听不见的,你必须拍打一次,喊一次张婆。”
方静舒笑着摇头,雪球自出生以来就不曾喊过妈妈,说过话,“张婆,我是静舒,你在不在家了?”
就在她们喊了好半响,准备先走,改天再回来时,那扇铁门嘎吱嘎吱的打开来。
一位头发稀疏的老人家打开了铁门,先是看到了方静舒,随后才垂下头来发现了正仰着脑袋一脸单纯的小雪球,“哎哟,人老了,听不见了,小雪球,来来,到奶奶这边来。”
雪球便毫不犹豫的伸出小手来,任由张婆将她带进了家门。
方静舒见露薇张着嘴,恨不能吞一个鸡蛋,她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张婆对雪球很好,我有时候太忙,也会将雪球放在张婆这里,她们很熟悉了。”
老人和小孩总是容易相处,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已返璞归真。
酆露薇有些小吃味,便是很快跟了进去。
张婆家比方静舒住的地方还大上许多,像是个小型的两室一厅。方静舒将酆露薇介绍给了张婆,然后提到了离开的话题。
张婆却一反常态,先是眯着眼瞅了瞅酆露薇,“离开好,把小雪球看好了。”话题一转,却是对着酆露薇说的,“这小姑娘可真是漂亮。”
酆露薇一直都以凶悍霸道著称,被人贸贸然这般夸奖,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更觉得这老人家淳朴真实,“张婆,多谢你对静舒和雪球的照顾,往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
方静舒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包包里的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露薇,你先陪张婆说一会话,我接一个电话。”
“嗯。”
她接完电话,很快又回来道,“张婆,我公司那边还有一点事,我们得走了,到时候我放假带雪球回来看你。”
张婆急急忙忙地跑了一趟屋子内,抓了一把糖果晒进了雪球的猫咪小书包,“这是给雪球的,雪球别告诉妈妈。”
方静舒哭笑不得,明知她对雪球的糖果掌控的严,还这般宠溺着。
三人一直到坐回到车子里,出了一身的汗水。
“什么事?”
“老板让我陪着她出息一个宴会。”方静舒也没听太清楚是什么宴会,那边的赵小花就叮嘱了声,“说是要穿得漂亮一些,哎,我哪里来的礼服。”
“这个有什么难,我有啊。”
“雪球,这是现榨的苹果汁,要不要喝上一口?”
“还有这些,都是小朋友最爱吃的甜品,你尝一尝。”
不得不说,酆露薇抓住了雪球的一大爱好,就是甜食。雪球对甜食的热衷仿佛打从娘胎里就有,她最高一次记录,将一个比脸盆还差不多的蛋糕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然后不可避免的进了医院,检查牙齿,以及险些撑破了的肚子。
自那以后,方静舒对她吃甜品这件爱好就定下了严格的家规。
雪球灼灼发亮的目光在桌子上的甜品中扫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个中规中矩大小的慕斯,拖拽到了自己面前,埋头吃了起来。
酆露薇趁机拿出手机来给这吃得正一脸满足的小家伙抓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到方静舒寻来时,桌子上的甜品还有大半,雪球正趴在比她高了许多的桌子上画画,酆露薇就在一旁时不时喂点果汁给她吃,两人相处倒是意外的和谐。
“露薇。”
“下班了?今天好像有些早。”她原先都已经安排好,等方静舒下班,大家一起吃个饭。
“嗯,刚被调配到一个女老板手中当秘书。”方静舒随意的坐下,随意地看了一眼正专心画画的雪球,突然问道,“你认识叶涵曦吗?”
“叶涵曦?”酆露薇大吃一惊,“你说的是叶家那个叶涵曦?”
“她是我目前的老板,叶氏集团的ceo。”
“你居然跑去叶氏集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方家那群人,若是让她们知晓了,还不像个吸血虫一样的将你吸光了。”酆露薇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自己的事,夸张之后,又认真地将自己对叶涵曦丁点了解全部都倒墨水一样的倒了出来,“叶涵曦此人算是商界的一朵奇葩,她对商界大走向特别敏感,据说她从不露面,就连‘现时代’杂志想要采访都被拒绝了。就拿前两年前那炒作风暴来说,她提出意见,但没人听她,最后还是叶夫人听取了她的意见力挽狂澜,否则现在哪还有什么叶氏集团。不过那次事件后,叶氏财团被分割成了两块,你们叶氏集团和清名集团原先都隶属于叶氏。”
“还有这种事。”
“嗯,没料到你运气这么好,居然能够见到她,不过还有一件关于她的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
方静舒见她笑的一脸神秘,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就听到酆露薇低声道,“她今年应该刚满二十岁。”
“噗,咳咳。”
“哈哈哈,就知道你这个反应。”
方静舒真的是被咖啡呛到了,她见过两次叶涵曦,不得不说,对方是很年轻,长相很中性,第一次她甚至以为对方是个男人,但为实没想过对方居然才二十岁,“这也太厉害了。”
“对,所以我也很好奇你这位小老板。”
她们在这个年纪,只会关注时尚杂志,要不然就是明星演员,再不然就是哪个世家的少爷准备了生日宴,类似于这种派对,相亲宴倒是去过许多。
如今想来,和叶涵曦一比,这十年就像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方静舒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咖啡渍,“我去一下洗手间。”
酆露薇忽的提了一下,强势且不容拒绝的口吻,“待会我在山水间订了位置,为你接风洗尘,别推迟,你知道我的脾气。”
“好吧。”
方静舒将衣服上的咖啡渍稍微抹了一下,补了一下妆,对着镜子中三十岁略显成熟的自己发起呆来,她与酆露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大学时期,两人因一次争执才成了朋友,酆露薇的性格霸道,脾气火爆,还好胜,什么东西都要争夺当第一。在经历了金立香的事情后,她自觉那段时间变得十分偏激,不想见任何人,加上她母亲的事,让她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城市。
“方静舒,你该成熟一些了。”
“静舒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静舒的手瞬间握成了拳,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之前在叶氏集团以为可以避开了,没料到露薇随意选了一个地方,喝一杯咖啡也能遇到陆映月,她很快笑着转过身去,“映月,好久不见。”
陆映月,陆家的掌上明珠,和她们年纪相仿,但因不喜酆露薇的霸道作风,不与她们玩到一起,反倒是与方新月混到了一起,时不时搞点小动作,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静舒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已经失踪三年了吗?”
失踪?
方家居然是以这两个字来定义她的离开,当真薄情。
方静舒一遍往外走,一边笑着回应道,“我若当真失踪的话,你怎么会在此处看到我?”
陆映月嗲声嗲气的追了出去,“静舒姐,太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担心你想不开,新月已经和景善哥结婚两年多了,你怎么也不来参加她们的婚礼?”
方静舒忽的停下脚步来。
陆映月捂住嘴,一脸歉意,“对不起,静舒姐,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明知道你暗恋景善哥,啊,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酆露薇抱着雪球站在走廊那边等着,先是看到方静舒沉着一张脸出来,随后又见到了紧追其后的陆映月,“雪球,我们去打欺负你妈妈的人。”
“哟,这不是陆映月么?”
“酆露薇。”
陆映月本还一张小人得志的脸,结果一看到酆露薇出现,瞬间喉咙口就像是卡了一枚鸡蛋似的,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酆露薇噗嗤笑了声,上下打量一番,“陆大小姐穿得如此花枝招展,这是打算去勾搭哪个不长眼的小年轻了。”
陆映月脸色巨变,什么叫做不长眼的小年轻!她有这么老么?
方静舒本还想警告陆映月一番,但见露薇八面玲珑,一句话将人气得脸色大变,她若是再踩上两脚,恐怕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露薇,不是说约了人,我们走吧。”
结果陆映月眼尖忽的瞄到了酆露薇怀中的雪球,心中一喜,当下嘴上不饶人了,“哎哟,酆露薇你倒是藏得够严实啊,这孩子看上去快有两三岁了吧,你这是和谁暗度陈仓生下来的,也不让我们见见这孩子的父亲是哪个?”
方静舒心咯噔了下,本已伸出的手僵了一秒,很快还是将雪团从酆露薇怀中接了过来,“陆映月,你搞错了,这是我方静舒的女儿。”
“啊。”陆映月是真的吃惊,刚才她也就是想气气酆露薇罢了,“静舒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女儿。”
“陆映月,想要倒追别人并不可耻,但是像封总这么成熟稳重的人,我想他更喜欢成熟一些的,比如露薇这样的好女孩。”方静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间咖啡馆的人听见。
她本不予与陆映月计较,但刚才对方说起雪球的身世,让她心中很是不爽。
酆露薇细细一想,很快就知道静舒口中的封总是谁,毕竟最近叶氏集团风头正盛,很多娱乐头条都登了封泽晗的信息,可谓是比那些娱乐圈中的小鲜肉们还要红火,她嗤笑了声,临走时还不忘再痛踩陆映月的痛脚,“陆家大小姐,虽说女追男隔成纱,但你这番明目张胆的追着人家跑,你陆家人知道?人家封总如此年轻才俊,会看上你?”
这的确是踩中了陆映月的痛处,她在半年前有幸见过出席秦家宴会的封泽晗,对方风度翩翩,很是绅士,加上刚从英国回来,正接手叶氏集团,算得上是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她一见倾心,便听了新月的说法,采取主动攻击,将这人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