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便只有走。
嬴政冷冷看着两人慢慢退入黑暗中,沉声道:“陈策,你跟上去……把人带回来。”
陈策应了一声,领了人快步离开。
他的人影消失,嬴政再度开口:“玄一。”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在。”
“你也去,如果……就把他给寡人抓回来!”嬴政脸上一片阴寒,声音冰冷刺骨:“……生死勿论。”
琴歌,我告诉过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琴歌,最好不是你耍的把戏。
……
夜色像是一层浓雾弥漫在宫室里,仿若有无数凶兽蹲踞在阴暗的角落,随时都要扑出来择人而噬。
已经过去了三刻钟,去的人却还没有回来。
嬴政一身黑袍,目光越加阴冷,怒意就像这湿冷的夜色越加浓厚,右拳慢慢收紧。
终于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出去吗?连他的主子,他的楚国,都不顾了。
一阵纷沓沉重的脚步从拐角传来,陈策匆匆而来,低声禀报:“人找到了!”
找到了?嬴政一愣以后,心又是一沉:人找到了,却没有带回来。
嬴政看着似乎想要将头缩进肩膀的陈策,一时竟不敢问,只冷冷道:“……带路。”
然后,他看见了琴歌。
月色朦胧,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靠坐在桃花树下,身上点缀着几瓣落花,黑发披散轻拂……如此静谧美好的画面,却因为少年胸口露出的刀柄,让看得人浑身冰凉。
少年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汨汨而下。
嬴政摇晃一下,死死盯着少年,他的整个人就仿佛崩成了一把拉到极点的弓,一时间动弹不得。
“陛下,”陈策低声道:“那反贼说,他不能白来一趟……临走的时候,一刀刺在他胸口上。”
嬴政彷如未闻,缓缓上前,半蹲在少年身前,紧紧捏住他的肩膀,声音微颤:“琴歌?”
琴歌睁开眼,目光清明,开口道:“抱歉,我想试一下。”
“琴歌……琴歌!”
寒光乍现,惊喜的声音忽然变成难以置信的暴怒,嬴政捂住胸口后退几步,胸口上,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刺入半截。
“陛下!”陈策惊得魂飞魄散,狂扑上前,却见少年脚在树干上一蹬,身体在空中急旋,一脚蓄势而来,狠狠踹在即将被嬴政拔出的匕首手柄上。
“噗!”匕首齐柄而没。
“陛下!”陈策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拿下!”
琴歌翻身落地,还未举步,手上一紧,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粗糙有力的大手宛如铁箍一般,几乎掐断他的骨头。
琴歌回头,正对上嬴政那双阴沉的眸子,冰冷、暴虐,仿佛正酝酿着狂风暴雪……
琴歌想也不想,反手从胸口拔出只剩小半截刀刃的短刀,一刀抹向嬴政咽喉。
嬴政不闪不避,一双阴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捏着他的手腕的手,狠狠一拽!
琴歌一个踉跄,还未站稳,浑身便是一震,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带飞两步,重重撞在树干上,直至此刻,剧痛才从右肩传来。
琴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伸手握住肩头足有拇指粗细的黑色铁箭,想将自己从树上拔出来,只是以他剩下来的那点力气,直如蚍蜉撼树,试了几次却半点用处也无。
好可怕的箭,琴歌放弃了尝试,事实上刚才若不是嬴政那一拽,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尸首,不过,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琴歌。”
视线中出现黑色宽大的袍角,琴歌不及多想,已经被人掐着下巴抬起头来。
“寡人没死,”嬴政冷冷看着他:“你是不是很失望?”
琴歌咳出一口血来,笑笑,声音有些虚软,目光也有些散漫:“是啊!”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什么都算好了,连退路都安排妥当了,唯独没有想到在出手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头忽然一痛,仿佛被人用大锤狠狠敲了一记似得,这才刺偏了少许,否则即使嬴政身着内甲,此刻也早已一命呜呼。
“好,你好……”嬴政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冷笑着点头道:“好的狠……琴歌……”
一身单薄亵衣的少年已经半身是血,右手无力的垂落,左手握住漆黑的箭杆,修长素白的手指上已溢满鲜血,又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
嬴政用力喘了口气,一抹血色从嘴角渗出来,他伸手握住少年肩上的铁箭,猛地下按。
“哈啊!”琴歌惨哼一声,吃痛的弓起腰。
嬴政满意的看到少年脸上终于没了那可厌的笑容,看着他牙齿咬破嘴唇,冷汗顺着鼻尖滴落……
脑海中,少年懒懒靠在塌上仰头饮酒,和盘旋在空中,一脚狠绝的踹向他胸口匕首的画面交替出现……琴歌,好,琴歌,你好样的!
猛地发力一拔。
鲜血飞溅,琴歌闷哼一声,手指用力扣住树干,强撑着让自己靠在树干上没有倒下去,大口吸着气:真他妈疼啊!
黑色染血的铁箭被掷在他面前,嬴政转身就走,冷冷的声音带着切齿的寒意:“别让他死了。”